第95章 同仇(2 / 2)

時間的河 步微瀾 6922 字 7個月前

他直截了當問:“那女的你安排的?”

對他的不客氣,王長貴不以為忤,點頭說:“她本來有其他用處。哪知竟然有了肚子。”

褚時顯略作思索,又問:“那我利用汪海濤撞了她,是你計劃內,還是計劃外?計劃外,不是壞了你的事?計劃內的話,等孩子生下來不更好?捏個把柄。”

“作風問題隻能當做落井下石時的石頭,當做踹他下井的那一腳,力道遠不夠。”

王長貴話語裡滿滿的惡意,毫不掩飾,他揮揮手,繼續答說:“我沒計劃,我一直以為你叔比你爸更精明更善取巧,沒想到他一直沒查出汪大慶和那位的聯係,隻能轉為提醒你。”

“提醒我子嗣問題,還說得那麼模棱兩可,王叔叔你不怕我誤會?我要是懷疑我爸,王叔叔你的謀算不就落空了?”

王長貴笑一笑,避而不答,走到酒櫃旁,問他:“喝什麼?”

“謝謝,不用了。”褚時顯放緩呼吸,靜下心緒,繼續問:“王叔叔有落井下石的計劃?”

“我一個旁門左道,衣角都夠不著人家的。”王長貴自斟自飲一口,然後在褚時顯旁座的沙發坐下,望住褚時顯,“想來想去,最好還是找幫手,最好的幫手應該和我擁有共同的敵人。”

褚時顯默然失語。很顯然,王長貴了解的事情不少,他是在汪大慶身邊和新華都內部放了棋子,還是……

王長貴用肯定語氣問:“現在你應該明白汪大慶打算做什麼了?他搞的新公司恒慶,法人是他舅哥,總經理是新華都楊立方的老夥計。偷偷摸摸的和外人聯手,汪大慶明擺著是衝自己人去的。就算你爸現在不知道厲害,等開春這次首場土拍,見了真章該知道厲害了。”

褚時顯不易察覺地緩緩籲出一口氣。無論汪大慶還是王長貴,兩者顯然都不知道他爸褚成的打算。

去年他已經托付趙誌揚向褚成提交報告,警示08年的危機。有去年國慶黃金周,銷售暢旺的事實,這份報告在泰元內部被視為危言聳聽,胡說八道。

褚成始終沒表態,但褚時顯知道,他爸是將此事一直放在心上的,從書房裡電腦的瀏覽痕跡就能看出來,他爸緊密關注著業內的消息。

王小石經典的拐點論正式出現在07年的12月,在此之前,其實已經有些業內的聲音,對過熱的行情提出了預警。

而他爸開年後的動作,對開春後土拍的準備工作和積極程度,都不如往年,褚成的謹慎顯而易見。

四月即將進行的土拍,新華都的楊立方和汪大慶想哄抬地價,拱泰元的真火,那是妄想。

褚時顯此時的姿態與進門時大有區彆,他屈身向前,恭謹地問:“可是王叔叔,我爸和泰元的處境你應該清楚,自那位來三鎮,一直不受他待見,你說夠不著那位的衣角,我們家一樣夠不著。那句話怎麼說的?自古商不與……”

王長貴握住酒杯的手伸出食指搖了搖,他笑容含蓄,“你爸不行,你行。當然,現在還不行。”

方才放下的猜忌又被提上心口,褚時顯默然注視對方,幾乎想吟一句“天王蓋地虎,文體兩開花”。他竭力忍住和對方確認眼神的衝動,自嘲地笑:“我都不知道我有那砝碼,王叔叔你對我倒是有信心。”

不等對方回應,他收斂笑意,鄭重地說:“假設合作,王叔叔容我大膽說一句,雙方至少有個真誠的合作態度。沒有被你一句鼓動,我褚家立刻衝鋒陷陣的道理。王叔叔,你和汪大慶有什麼嫌隙?”

王長貴將酒杯重重放到茶幾上,杯底磕碰大理石台麵,發出一聲脆響。“我和汪大慶屁嫌隙沒有。倒是和楊立方有點瓜葛。”

王長貴在三鎮附近的村子長大,一家幾兄弟,吃窮老娘的那種,挨著大江大湖,早年間全家靠打魚過活,苦不堪言。後來春風滿大地,他找到路子,幫人運砂石。

從木舟到砂石船,從一條到數艘,他賺到錢,同時發現了更來錢的路子,乾脆自己起了爐灶包下沙場。

期間一番明爭暗鬥自不消說,生意穩定了,作為家中老大,自然要帶契弟弟們。王長貴的三弟是個心眼活的,不耐煩幾兄弟在他庇護下生活,見識過大哥的手段,他去了鄰省,想有樣學樣,也闖出個基業來。

王長貴的三弟穩紮穩打,漸漸立下腳跟。有年一個開發商不堪忍受砂石不斷漲價,找到了王長貴的三弟。送上門的生意沒道理不做,雙方立時簽下合同。

原本的砂石供應商不是善茬,頻頻找他麻煩,不是運砂車被陷進坑裡,就是攔著不讓卸貨,最後連工人都找不到。屋漏偏逢雨,供貨才幾個月,又被吊銷了采砂許可證,一方麵是開發商的賠款,一方麵是吊銷資格,其他工地的供貨也跟著歇火,去投奔老三的老四是個暴脾氣,當即去找對方理論。

王長貴最小的弟弟在爭鬥中被毆致死,老三被刑拘,事發後他趕去鄰省,一番調查才知道,那家開發商的連襟原本就是做砂石生意的,被他家老三搶了不少生意,氣不過,兩個連襟合夥下了套子。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王長貴不是沒有想過非法手段,可楊立方背後有人,竟是越來越勢大,越來越動不得。

這哪是簡單的有瓜葛,分明是血海深仇。褚時顯問:“怎樣才算泄恨?”

王長貴說:“傾家蕩產,半生富貴,半生淒涼。”

巧了,他也是這樣想。“一時半會可做不到。”

“我等得起。”

眼下未必能和仇人硬碰硬,無非先統一立場。隻怕王長貴也是這個目的。

褚時顯深知像王長貴這樣,能包攬下三鎮砂石生意的,背景不淺,可此時不能往深處說牽扯,那些高層麵的爭鬥也不是他目前能參與,能把控的。

王長貴的話或許有不儘不實之處,王長貴或許隻是其他人手中的刀,褚時顯自問事情找上門,他既不能坐視褚家再曆前世的遭遇,更不能容忍父親早逝,且死於凶殺,他既重活了一回,不乾點什麼才是浪費。

不小心改變彆人的命運又如何?如能令親者快,仇者痛,變就變了,變了才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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