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頓花園,米德爾頓夫人在臨睡前說:“約翰爵士,比起你對幾位表親的欣賞與喜愛,她們對你的讚賞微乎其微。除了友善和熱情,她們幾乎找不到彆的形容詞稱讚你。如果你還有點判斷力,就應該明白,她們不喜歡你的言行,不喜歡你的舞會,也不喜歡你的巴頓莊園。”
“我們的孩子,就該和她們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約翰爵士打著哈欠道。
“為什麼?”米德爾頓夫人迷惑道:“除非必要,她們絕不恭維我,更不會討好孩子們。埃莉諾還好一些,孩子找她的時候,還會耐心跟他們玩一會兒。那個瑪麗安,總是自行其是,壓根不會搭理孩子。還有瑪格麗特,就是個小怪物,一來家裡,不是窩在書房就是爬到樹上。孩子們和這麼些人待在一起,有什麼好處呢?”
“好處就是,他們會懂得,如何為自己活著,即使身處低位,也要活出自我。”
米德爾頓夫人不屑道:“活出自我?如果毫無自知之明,自視甚高就是活出自我的話,她們還真夠自我的。都已經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了,還能那樣自尊自傲,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以為自己萬中無一。你就等著瞧吧!她們要是不改改那眼高於頂的德行,永遠也沒有翻身之日。”
“親愛的,我完全讚同你的看法。不過,對於男人來說,眼高於頂的女人最有意思。還有什麼比追求一個看不上你的女人更刺激呢?如果能讓她愛上你,為你神魂顛倒,那就更有意思了。”
米德爾頓夫人當初也不甚看得上約翰爵士,會嫁給他,多半是因為他的“爵士”身份。
否則,她為什麼不嫁給一個更年輕更英俊的男人?就像夏洛特找了帕爾默。
她在婚事上的掙紮,約翰·米德爾頓不但洞若觀火,還樂在其中。
“讓□□守貞,讓天真少女染上風流,不得不說,你們男人天生就是最好的編劇,隻需拋出一個誘餌,就能看一出理智與情感搏鬥的好戲。”米德爾頓夫人自嘲一笑,在約翰爵士耳邊輕輕問道:“上帝,戲好看嗎?”
約翰爵士一驚,深恨自己隻看見了枕邊人的虛榮,而低估了她的聰慧。
“親愛的,我不是上帝,既不高高在上,也未超凡脫俗。我隻是一個可憐的男人,也曾為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為一份真摯的感情,百般算計步步為營。如果我是編劇,也是這世間最爛的編劇。好戲還未上演,我便深陷其中。”
“哼,誰知道呢。”米德爾頓夫人冷言道:“你有多愛看戲我不管。但是,作為一個丈夫,你要照顧妻子的心情,彆讓人鄙視我的丈夫;作為一個紳士,你要約束惡俗的興趣,彆讓人鄙視你的言行;作為一個長輩,你要尊重晚輩的意願,彆讓人後悔有你這麼一個親戚。”
“親愛的,彆急著否定我。我也是……”
“我當然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你是一個好人,急人之所急,雖然夾帶著看好戲的私心。可就因為這麼一點私心,讓人無視了你的功勞,不虧嗎?當然,那些因為你的某些不妥當的行為,而忽視你的付出的人,良心也是壞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把你的好心,用到值得的人身上呢?”
“值得的人?你說誰?安妮還是露西?”
這一刻,約翰爵士覺得高估自己的智商了。
安妮,爛泥糊不上牆。
露西,那是一個怪機靈的姑娘,最懂得趨炎附勢了。當然,要是她哪一天得了勢,準把他們這些人一腳踢到天邊。
“親愛的,當然是露西了。她長得也不比埃莉諾差,嘴又甜,人又乖巧,誰不想娶這麼一個妻子呢?與其吃力不討好,把本廷先生介紹給埃莉諾,還不如把他介紹給露西,得她一輩子感激。”
女人就是這一點可愛,時而機智如狐,時而蠢笨如豬。
“可是我已經把本廷先生介紹給埃莉諾了。”
“埃莉諾可是說了‘這場舞會和舞會上的人一樣沒有意思。’明顯,埃莉諾看不上人家。反正像本廷先生這樣的有錢單身漢,總是要娶一位年輕漂亮的太太的,為什麼不可以是露西?”
米德爾頓夫人不懂,約翰為什麼這麼偏愛達什伍德姐妹。很明顯,露西埃莉諾相比,要窮得多。
露西更需要一門婚事脫困。
難道孤高自傲的埃莉諾,真的比乖巧可愛的露西更吸引男人,更容易贏得一門體麵的婚事?
“米德爾頓先生,我很能理解你想幫助親戚的心意。但是,我請你正視這一點,你的親戚並不領情。既然如此,你就得為我的親戚打算了。”米德爾頓夫人命令道:“接下來的這幾天,你要好好安排一些活動,讓露西和本廷先生有更多的機會相處。還有,這些活動我不想讓達什伍德姐妹參加,既然埃莉諾聲稱我們的舞會一點意思都沒有。”
“如果你真的了解埃莉諾的為人,就知道她絕不可能說這樣的話。”
“不管她有沒有說,她的行動就表明了她的意思。”
“埃莉諾……”
米德爾頓把燈一吹,縮回被子裡睡覺,“今天我不想再聽到‘埃莉諾’這個名字了。”
約翰爵士乖乖閉嘴。
得益於安妮的讒言和米德爾頓夫人的不待見,達什伍德家難得清靜了幾天。
瑪麗安在得知埃莉諾身價不菲後,精神高漲了幾天,連著好幾天彈得都是輕鬆愉快的曲子。
瑪格麗特更是為著要請家庭教師的事,整日裡心花怒放,不是把以前的報紙翻過來轉過去地察看,就是琢磨著登報的聘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