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1 / 2)

孟懷善受斥一事不出意外的在書院裡很快傳了開,八卦這樣的事情不一定是村野才熱衷,讀書人也一樣愛說長短。

讀書枯燥煩悶,茶樓曲館中三五好友相聚,誰又能拒得了書院的一樁閒說呢。

一時間孟懷善不說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左右是人緣再不如往昔,舊時那些靠著拍馬屁和自己狗皮膏藥貼上去的好友都有意避著他。

遊豁是給了他三分顏麵,沒把他直接從農桑館裡踢出除名,不過每回館裡有事召集成員,他也不好意思再去,總是拿著頭疼腦熱的當借口不在露麵。

在書院裡也可謂是形單影隻了,再不好意思撞見杜衡。

原以為事情也就這麼了了,卻是沒想到經這麼一鬨,杜衡賣紙的事情也受書院之人通曉。

明麵上沒什麼,該如何還是如何,隻是每日午時課室無人或者是下學之際,總有書生找到杜衡前來問價紙張。

此後隔三差五的杜衡就要給院友帶上一遝紙,生意門路倒是打開了。

杜衡原本還想著如何把銷路給打開,雖沒人說過書院裡頭不能賣紙,但依照向夫子的脾性肯定是不喜學生把心思落在讀書以外的閒雜事上,大肆張揚的宣傳賣紙搞營生,讓他老人家曉得了無疑是自討沒趣兒。

到底還是來買紙的那書生有兩把刷子,那日傷懷的一通肺腑之言,不但是引得院友心生同情,還一下就給他樹起了個友善溫和,幫扶院友的好形象來。

一時間不單是來買紙的人多了,就連夫子都說他幫助有困難的院友是良善之舉,同院就該如此,締結情誼,往後方能走的長遠。

對院友惡語相向和友善幫扶院友的兩個教材就這麼對比立上了。

杜衡覺得當真為因禍得福。

斷斷續續的賣著紙,手頭上也有著還算客觀的進賬,年關這陣兒倒是過的順暢。

秦小滿見著家裡的紙還挺好賣,整個冬臘月都領著大壯往山上跑,原本從未管的那麼勤的私山給料理像良田一般精細,就指著明年多長些竹子出來好造紙。

年初,二月裡,村裡又一年的忙起翻地耕種的農桑之事,秦家便閒了,歇了農桑的活計,家裡的牛還借給了雇農使。

李老五回村看望爹娘的時候,給杜衡和秦小滿帶回了鋪麵的消息。

永方街有個小鋪麵要打出來,或租或賣都成,價格也還中肯。李開是中間人,兩頭都認識,回村的時候順道給牽個線。

杜衡和秦小滿當即就去看了鋪麵兒,這街就和李家的茶鋪一條街上,不過鋪子比茶鋪還要小些,一樣單隻是個鋪子,後頭不帶小院兒。

弊端便是不能住人安歇,也沒有餘地做菜燒飯,旁的倒是沒什麼。

原本是做的雜貨生意,而今改了營生,原本的鋪麵兒太小不夠折騰就給往外打。

因著地方不大,很多做生意的也都不好周展,為此遲遲沒有人接手。

杜衡跟秦小滿看了鋪子下來,除卻小外在有些老舊外,沒有彆的毛病。

說起古舊的話,整個永方街的鋪子都差不多,是昔年縣城還未擴建之時的老街了。

他們家目前就隻做紙生意,本來賣的東西就不多,小也無妨。

於是兩方誠心談了價格,一個季度五兩銀子,還算的上劃算。

兩口子覺得妥當就容易定下來,要緊家裡也沒有旁人管事,鋪子看租的也就快。

於是乎杜衡跑了縣府過手續,內裡有熟人,他又是個童生,一應手續都好辦,沒有人卡著不辦收外水。

杜衡跑手續的時候,秦小滿自也沒閒著,招呼了大壯把鋪子收拾打掃了出來,家裡剩下的三十幾令紙一車給運進了鋪子。

既是開個鋪麵兒

,也不能單單就隻賣那兩張紙,年前杜衡便和秦小滿商量好,又走了大的文行,在人家那兒定下了一些價格低廉的筆墨硯台等文房用具。

不是熟人又沒人脈,拿貨自然沒能談到很好的價格,總之賣支筆和一方墨也就提個三五文錢的,權當是東西齊備充鋪麵兒,不至於旁人來問買點東西,一張口什麼都沒有。

既是文房四寶都有了,杜衡便也能心安理得的掛上個招牌,落名:千裡小文鋪。

鋪麵兒小,東西賣的就取實惠二字,也就比縣裡的大書坊價格便宜個幾文錢,但之前書院的學生和熟識的村野人戶還是老價格,鋪麵上取的是個麵子價。

也沒鬨什麼排場,二月二十六的時候紮了一串炮竹響了響鋪子就開張了,一點大動靜都沒鬨,就自家那幾個親近的人曉得。

即便是排場小的不能再小,秦小滿點了炮竹跳著腳跑進鋪子裡躲杜衡懷裡,受他捂著耳朵,兩人半躲在門前看著裹著炮竹的紅紙被炸開成落花,兩人還是歡喜的合不攏嘴。

仿佛頃刻之間已經看見了屬於他們這等平凡微末之人紅火的小日子。

“倒是也好,往後也多個門子能躥。”

秦小竹挺著個大肚子,坐在秦家小文鋪裡頭的椅子上,看著裹在一起的兩口子慢悠悠說道了一句,倒是像這頭的老板一般。

“要是在縣城裡再有個房舍,那才正是有落腳處了。”

秦小滿放完炮竹挽著袖子,也沒理會像個大爺一樣的秦小竹,隻道:“遲早是會有的,等鋪子生意好了,我們家也攢錢在縣城裡置辦個大進院兒。”

“儘吹牛,我們家合歡巷的房舍那麼一點兒,還不如村裡的屋子一半大都花了七八十兩銀子。要不是我那公爹補貼了一二,我們家老五那點積蓄都不夠鋪麵兒房舍的折騰。”

秦小竹掰著手指道:“咱們這等守著鋪麵兒的,看似是掙錢,不過也隻就是比村裡的農戶能掙而已,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來。又是打點官差,又是給那些個混子,大頭的還繳納商稅,最後進腰包的還能有多少。”

秦小滿曉得秦小竹說的都是實際,不過鋪子新開業他還是有著不少的殷切期盼,怎麼說都是跨出去的一大步子。

他哈氣仔細擦著早已經楷的半點灰塵也無的櫃台,道:“萬一我們家杜衡出息呢,將來考取了功名也就不必愁賦稅之事了。”

說到這個秦小竹也是無話可說,這便是實打實讀書的好處了。

“到底是你們家讀書人還有盼頭,若是考中個舉子,那這輩子也不必再愁。”

秦小滿躥到秦小竹跟前去:“李老四不也是讀書人嘛,人家親兄弟,也是有盼頭的。”

“家都分了,還指望個屁。人家屋裡頭的可瞧不起咱這般純純的商戶,說要書氣沒書氣,要銅臭味沒銅臭味的。”

意思是嫌棄不是讀書人,做生意買賣又不大,沒多少錢。

秦小滿挑眉,怪不得說兩兄弟都在縣城裡安家卻不見秦小竹往那邊跑,這邊紙坊籌備著開的日子倒是過來走的勤。

雖是一屋子的兄弟,但是老四早早成親了就在縣城裡,老五常年在外跑著不得見兩趟不說,回來也自是在村裡,這再是親兄弟沒有常來常往,各自成家後生分也不足為奇。

“今年聽說也要下場院試,我那嫂子說準備的十分妥帖,此次十拿九穩了。”

秦小竹翻了個白眼:“想著那盛氣淩人的模樣都惱人,指不準兒杜衡下場還能碰著。不過最好是杜衡能中他不中,下回見那四嫂看還得意的起來不!”

秦小滿聽這一說,對這家人頓也沒多少好感了,本來也就挺是無感的,先時聽周老爺說李老四的老丈人還是他同窗呢。

“我們杜衡這回下場隻是試試水的,我可

沒望著他一舉就能考上。”

“你沒指著,怕是早偷偷求神告佛了吧,過了院試人家一口一個秀才的叫著那不好聽啊?”

秦小滿挑眉,好不好聽他還能不曉得嘛,隻不過人總不能拿太多期待出去。

“得了,你這頭的熱鬨也看完了,我還是回我們鋪子坐著去。”

秦小滿看著人爬起來,挺著肚子從屋簷下過去,也就半條街的距離,他站在門口看著人:“我可不送你過去啊。”

秦小竹背著擺了擺手。

杜衡看秦小竹走了,簡單的收整了下鋪子。

不是什麼食肆酒樓開張,鞭炮一響便有人一窩蜂的進來吃菜嘗味,他們這鋪子開了就全靠人守著打發時間。

也沒許多的客人,一個人全然就能應付的過來。

“那我就先回書院了,就要院試,咱們課室裡沒有兩個童生,夫子盯的緊,若是上課遲到了是真要挨手板心的。”

秦小滿應聲,那雙手骨節分明的好看,素日除了握筆寫字他就拿來牽了,哪裡是給人打的。

他催促:“去嘛,快去,我一個人能行。”

杜衡點點頭,他也想一整日的空閒拿來鋪子開業,隻是開業的日子是翻黃曆定下的好日子,休沐的時候碰不上,也便隻有午時休息過來放個炮,倒是也不費事兒。

此後就是杜衡上縣城裡來讀書,秦小滿前來守著鋪子,兩人一同上下縣城,倒是還有了個伴兒。

天氣暖和的日子就讓水芹菜把承意也抱來鋪子,家裡一應都有大壯照應,今年不必耕地,原本由著大壯料理的地裡事宜便轉為了上山砍竹泡塘。

杜衡午時過來和秦小滿一起吃飯,吃了又再回書院裡,下午課結的早,過來這頭守著鋪子繼續讀書,待到酉時關了鋪子趕著馬車回村裡去,到家裡天剛黑。

如此的日子一直到了四月裡,白日眼見變長,縣城也迎來了院考。

杜衡本就在書院之中,臨考的緊迫比先時參加童考可要強的多了,書院之中要應考的人不在少數,越是底層的考試人越發的多。

書院裡晨未亮夜不眠舉燈溫書之人比比皆是,落到耳朵裡的都是誰又溫書半宿,誰又落文多少篇的話來。

童考隻是入門考試,方方麵麵都不如院試考察的嚴格,且考生也不在為年輕學子的主場,多的是考了許多回不中而經驗老道的讀書人。

且錄取名額有限,競爭難免大。

在這般緊迫的氛圍之中,平常心的人也提心吊膽起來。

杜衡這是童考過後的第一回院試,因在童考時取得的成績可觀,諸人難免對他有所期望。

不過雖對他抱有不小的期待,但也並沒有多說太多的話來給他增添壓力,畢竟通順連過之人鳳毛麟角,這次自然是理所當然的試水。

秦之楓考過童生時年紀不大,家裡也期望不小,結果秀才卻花費了六七年的光景才考上。

便是考了許多次不中,家裡逐漸放平了心態,不再無形施壓,秦之楓一下便中了秀才,至此家裡是再不敢說太多,隻怕念叨太過而誤了子孫。

秦小滿心態就更放的開了,同杜衡說道:“且不說家裡的錢還夠給你繳幾年的學費,鋪子生意還過得去,供著你多考幾年也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