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1 / 2)

“不去。”

“你不去?”

杜衡聽著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出人意外又覺得好似情理之中。

他看著踩著凳子正埋頭擦著刀的人,不免眉頭蹙起。

“威平將軍青睞可是難得,你若是前去了囤地,有將軍提拔,來日做個百戶千戶是大有指望的。”

“而今雖恢複武舉,但製度並不嚴明,不似科舉一般曆經了幾百年,條條框框十分明晰,若是從武謀得一官半職也更容易些。”

“再者新帝重武,武將將來是有大展拳腳機會的。”

杜衡一條條分析給易炎聽,隻怕這小子太年輕意氣用事,機會擺在眼前不曉得抓住。

易炎把刀放下:“將軍帶兵剿匪小人感念他恩德,隻是小人自由慣了。”

秋陽縣的匪徒已剿,他懸著的心也徹底的放回了肚子,往後他們村子的農戶也能好生過日子。

杜衡看著易炎,知曉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聞言在一頭坐下,問道:“你既是心頭的大石落下,那以後作何打算,是要回鄉還是如何?”

易炎看了杜衡一眼:“小人就在此處。”

杜衡明白了他的意思,無奈歎了口氣:“我左右把話帶到,你且再好生想想,屆時做甚麼決定我也依你的意思。”

易炎頷首。

杜衡正預備把今年的糧產和稅款派人上繳往府上,卻在出發之前先行收到了上頭下來的公函。

囤兵駐紮秋陽縣少不得要糧草,朝廷要下放糧草養著這些囤兵,秋陽縣既要繳納糧產,索性就直接送往囤地,省的送去朝廷,朝廷又再下運糧草,來來回回折騰浪費人力物力。

最後杜衡隻用派人上繳賬本和稅款,倒是輕鬆不少。

杜衡把朝廷規定的糧草數送往營地,順道讓易炎押送過去回了馮萬河。

“依你的拳腳功夫,在營地磨礪些時日,屆時建立點軍功,將來升做千戶也不在話下。手頭上領著千個兵士,豈非比你做個看家護院的強?”

馮萬河聽聞易炎的意思,頗覺不可思議。

“小人一介獵戶,沒想過做甚麼千戶。”

馮萬河道:“你這糊塗小子,做上個千戶拿朝廷俸祿,娶個三妻四妾,生一堆兒子延續易家香火,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彆人是不敢想,而下你是有這機會了。”

“老爺隻有一個夫郎,後院和睦,很好。小人也沒想過要娶這麼多妻妾,而下秋陽縣匪剿滅,已然光宗耀祖。”

“......”

馮萬河隻怕這鄉野小子目光短淺,尚且隻挑揀了老百姓覺得好的好處來做引導,並未說甚麼報效朝廷,保衛疆土這等大話來。

沒想到這小子真是油鹽不進!

馮萬河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杜衡,隻見人無奈的聳了聳肩。

“你既是他的老東家,合該好好勸勸,做官的怎能埋沒才乾。”

馮萬河梗著脖子對杜衡道:“往後若是做了千戶,你不也跟著沾光?”

“下官也是想沾這光,早勸了卻勸不聽,總不能將刀架在人脖子上吧。”

馮萬河緊了下嘴皮子,就曉得不想幫他勸。

牛不吃水強按頭也無用,馮萬河隻得眼睜睜看著易炎巴巴兒的跟著杜衡又回去了。

也是不曉得杜衡給喂了甚麼**湯,放這大好前程不要給人鞍前馬後。

馮萬河心頭覺得可惜,又感覺有些在杜衡麵前下了臉,隻得搖搖頭說那小子在小地方目光過於短淺。

會拳腳功夫的也不止這一個,錯過了這個還有下一個,總不至於叫他一個大將軍還追著個獵戶轉,而今也算禮賢下士了。

秋收畢,縣衙裡閒散了許多,杜衡日裡除卻白日斷兩個案子,旁的事情也沒有。

隻是那幫匪徒麻煩,馮萬河把人丟過來以後,易炎不願過去他也沒毀先前的話再把匪徒帶去營地看管。

杜衡隻好安排刑房做審問看教著。

人數多,審理起來也瑣碎,不怪馮萬河直接把人趕到縣衙南監關著,連功勞也不要。

很快進了十月下旬,馮萬河的家眷到了秋陽縣,當日杜衡要在衙門斷案,人便由著秦小滿去接應的。

其實安排住宅等事也是秦小滿辦的,他和縣裡的官吏家眷常走動,又喜歡聽街坊閒嘮,對縣裡的房宅巷子倒是比他還了解。

打聽選了幾處不錯的宅子讓馮萬河自己親定,事情倒是辦的很好。

臨冬的夜晚風悠悠的,杜衡休沐完畢後也躲懶躺到了床上,翻開了一本書看,等著還在妝台前薅頭發的秦小滿來床上:“馮家家眷如何?”

“挺好說話的,比馮將軍溫和的多,此次來的有馮將軍的正妻,還有兩個小的。”

杜衡張口便問:“多大年紀啦?”

“一個當十七八吧,還有一個看著有二十幾了。”

杜衡聞言從書中抬起頭:“這麼大啦?我瞧著馮將軍也不到四十,那他成親生孩子可早。”

秦小滿挑了個白眼,坐到床邊去抽了杜衡的書:“你魔怔了不成。武官能上官階大多都是戰場搏殺才來的功名,這馮將軍又不是世襲的將軍位,年輕的時候大半時間都埋在沙場了,他那孩子大的尚且及笄,小的也不過三四歲。”

杜衡晃然:“我當你說那小的是孩子呢。”

秦小滿沉默著爬到了床上。

杜衡見狀合上書,側身看著掀開被子進了被窩的秦小滿:“怎的不說話了?”

秦小滿看著帳頂:“也有人家說想送人來家裡。”

“那就不同這樣的人家來往了。”

秦小滿聞言偏頭看向杜衡:“你真不想要?”

杜衡托著臉,伸手戳了秦小滿的臉蛋兒一下:“我要來做什麼?”

秦小滿咬了咬嘴皮子,眼珠子在動,他雖時常跟杜衡戲言說叫他也弄兩個小的來家裡,其實當真說的隻是笑話。

他打小從村戶裡長出來,村裡人家條件有限,多的是男子娶一門親都費力,更彆提說還有小老婆了。

也隻有宅子修得幾進幾出的那般地主老爺鄉紳大戶才有正室小妾,可那樣的人家在村裡少見,很多村戶潛意識裡還是覺得一個丈夫就是一個妻子夫郎。

後頭他們家的門第逐漸高了,到了縣裡以後倒是也開始接觸到三妻四妾的人家,但那也多是商賈大戶或者是官宦人家,與之也有一大截的差距,自有沒真往那些地方想。

然則到了秋陽縣後,杜衡躋身官宦之流,七品知縣在地方上已然是了不得的官兒了。

官眷見杜衡風流倜儻,聽說隻有秦小滿一個人,連通房都不曾有甚是驚訝,明裡暗裡的都有人表示想送人來伺候。

這樣的話聽多了,到底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來。

而下見著杜衡的回答,他心裡忽然就有點美,說不出來的美。

嘴角也翹了起來。

“那我可就當你真心這個意思了,以後也不準在做悔。”

杜衡眼角彎了彎,湊上前貼著了秦小滿的肩臂:“先時不是說想找人伺候的嘛,給你捶背搓腳請安,現在改變主意了?知曉杜大人也是受人垂涎的了?”

秦小滿掐了杜衡的手臂一把。

“嘶~”

“你不是要給我搓腳嗎,叫了旁人來這活兒不是叫人搶走了!”

杜衡好笑,掀起被子一下子把兩人都裹在了一塊兒:“旁的不管,總之我是你一個人的,彆人搶不走。”

翌日,趁著手上空閒,杜衡坐著牛車和秦小滿一起前去村子深入巡看一番農地。

現在縣衙班子肅清了,擾民的山匪也剿滅,合該是能好生拾騰一番秋陽縣的農桑之事了。

農桑搞起來,百姓腰包鼓了,縣衙賬目也能起來,無論要怎麼發展,決溫飽始終都是第一線。

兩人出發的早,秋陽縣初冬的早晨空氣尚且溫和,路邊上的水珠晶瑩,空氣中是久違的泥土草木味道。

好久沒有駕著牛車了,迎著清爽的晨風,兩人的興致都不錯,到村裡時太陽也才剛出來。

村野田地上一派晚秋臨冬的灰敗,昔日的稻田玉米地,現在隻餘下些還未耕翻的稻子玉禾根。

有農戶正扛著鋤頭在刨地挖這些根須,冬日好做柴火燒。

秋陽縣的冬天不冷,火炭在這頭並不多用,這當兒上山砍柴燒炭的人不多,農戶大抵都埋在地裡拾騰土地。

冬日用炭不多,老百姓也就少一樣謀生知道,本就蕭條的冬日,也就更少有補貼之處了。

沒有多的補貼進項,農戶隻有儘可能大把土地翻耕的鬆軟,如此明年地裡莊稼長的好些,指望著收成能多一二。

杜衡和秦小滿把牛車停在村主道上,走過鄉野,發覺秋陽縣裡的農戶很勤勞,對待手頭的土地也格外的珍惜。

“秋陽縣氣溫高,沙土地多不說,夏時都得搶著引水澆灌,時有因為上遊堵水兩個村打架的事情。”

秦小滿捏了捏翻出來的乾燥的泥土,他在街邊買菜的時候,偶爾會聽到村裡的農戶埋怨。

杜衡應聲:“我看了縣誌,曆年來就是天乾,到了夏日村戶都會在河裡引水灌溉,且多是擔水,臨河也就罷了,遠河田地的村戶夏日光是擔水就是極大的工程。”

這還是河流有水的前提下,多的情況是上遊把水堵住自村灌溉,不許下遊的人用水。

更甚至冬春降雨不多,江河水少,村鄉的小河流直接斷流。

杜衡覺得要想提高收成,還得把灌蓋的問題給解決了,否則開春以後臨夏正是長莊稼的時候,天氣乾旱莊稼又得遭殃。

秋陽縣有條大河,趁著冬時加固堤壩合理蓄水,到時候夏時澆灌打開堤壩,清理水渠管製性引水,到時候肯定會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