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闊一邊用毛巾擦著汗,一邊隨意拿起微信響起的手機。
視線驀地凝住,有些不敢置信。
這還是這麼長的暑假以來,賀歡眠第一次給他發早晚安以外的消息。
時闊反應過來時,想也沒有想的嗯,已經在聊天框裡,準備發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賀歡眠的第二條消息發過來了。
看到她輕而易舉地說出,不會再出現在他麵前,甚至連助理教練也會辭了的話。
時闊有一瞬間,出離的憤怒。
為什麼她能將消失在他世界,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好像這隻是無足輕重的事。
她不是喜歡他嗎?!
她真的還喜歡他嗎?
過去不願意深想的問題,驀地浮現在心頭,連同答案一起。
她……好像真的不喜歡他了。
這個他期盼已久,曾自以為會讓他鬆了一口氣的場景,真的出現時。
他卻隻覺得好像有人往他心臟的位置沉沉給了一下。
是種遲緩卻清晰的鈍痛。
時闊看著那行冰冷的的字眼,想起了自己曾在學校超市裡說的話。
對,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
她不再糾纏他,他可以不被她的出現影響喜歡賀漪的心情。
一切都回到原點。
這本該是這樣的。
但時闊的手懸在發送鍵上,怎麼也按不下去。
賀歡眠看著對方正在輸入中幾個字,反反複複出現,但半天沒消息。
奇怪了下,但很快就想通了。
也是,她連要人家幫什麼忙都沒有說,猶豫也是正常。
賀歡眠將事情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又道:“這個團綜是發在S.G所屬公司青羽官網上的,但發出來的時間很短就被刪了,隻有很少部分人看過,這個忙會很麻煩嗎?”
“不麻煩。”
這次回消息的速度明顯快得多。
很快又接著一條:“這不算幫你忙,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查的。”
時闊這麼一說,賀歡眠也反應過來,涉及到賀漪,就算她不提,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說不定,她這麼說了,人家還覺得被看輕了心意呢。
賀歡眠沒再多說什麼。
時闊見她沒回了,說不上是鬆一口氣還是失落。
他反複回看著自己發出去的最後句話,有些糾結。
會不會顯得太冷淡了?
但這樣說了,她總不會再說什麼不再出現在他麵前,辭了助理教練之類的話了吧。
“時哥,你愣什麼神呢?”
李全走進休息室,就看見在狀況外的時闊。
時闊回神:“沒什麼,我出去一趟,教練那等會兒你幫我請個假。”
說完他抓起手機,起身就走。
李全:“你去哪兒?”
時闊頭也不回:“網吧。”
李全愣了:“網吧?”
他們集訓的地方是市郊,怕影響休息,沒讓帶電腦,他知道的,最近的網吧都是十公裡開外了。
李全有些泛嘀咕:“什麼事能讓時大爺這麼急啊?”
隻可惜,這個問題連時闊自己都回答不了。
時闊從微博熱搜知道了完整的事情,也看了賀漪被推的片段。
他以為他會憤怒的,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了她沒出事。
總之,他很冷靜地看完了這個片段,看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線索NPC提供了兩個地方抓魚。
一個是稻田,一個是池塘。
賀漪說過,她最怕踩進泥裡那種黏糊糊的惡心感了。
但是在npc讓他們做選擇時,她卻頻頻說稻田裡的魚比較呆、比較好抓,這種傾向明顯的引導性語言。
這讓時闊略微起了疑。
不過他並沒有順著這點想下去,而是按照賀歡眠的要求,將那個被隱藏下線的網綜從官網後台搞了出來。
又順著節目製作人的資料,通過郵箱,拿到了未剪輯版本的素材。
他草草看了一遍,徹底驚住了。
賀歡眠知道時闊下午要訓練,所以她以為最快都是晚上才能收到。
沒想到兩個小時不到,時闊就把S.G女團被刪掉的團綜發了過來。
跟著過來的,還有時闊的消息。
“不要因為垃圾生氣。”
賀歡眠剛開始還有絲不解,等完整看完了這個團綜。
她很快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團綜的主題是S.G女團的成員,在一座孤島合作荒野求生。
陪同六個女團成員一起的是她們的經紀人,一個看著挺嚴肅的男人。
作為這次求生之旅的唯一一名男性,經紀人也是隊裡的主力擔當。
S.G女團內部一直有不合傳言,但都沒有什麼實錘。
看這個團綜倒也看得出來,可能女團內部私下會有些小摩擦,但大麵上還是能過得去的。
那問題出在哪兒呢?
賀歡眠不斷地快進著,直到一個任務環節,需要她們淌過一個泥潭,取得逃出島嶼的地圖。
這個任務環節從一開始的換衣服就讓她有種強烈的不適感。
女團成員們按照要求,換了身非常“清涼”的泳衣,可以看得出,換上這泳衣後,大家都十分不自在。
動作幅度都拘謹了許多,對於要她們淌過泥潭的任務,更是不願。
幾個女孩撒嬌賣好,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經紀人終於鬆了口。
同意她們選一個人出來代表。
這時的鏡頭自然轉到了姑娘們的身上,但賀歡眠卻敏銳的發現。
這個經紀人在畫麵最角落位置,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
他是在看司新柔。
這個認知讓賀歡眠悚然一驚,他的視線並不怎麼遮掩,反而很□□。
司新柔的反應也很不尋常。
她一直規避著經紀人的方向,以一個回避的姿態,筆直僵硬地站在原地,視線始終沒回應經紀人一點。
賀歡眠也看出來,對於選誰作為任務代表這件事。
S.G女團內部有分歧。
在自由選人、毛遂自薦的環節,大家都不想當代表。
自然地進入了匿名投票階段。
在投票前,司新柔麵色蒼白,很強烈地表示了不願意。
不過她給的理由是,她小時候在泥潭裡被咬過,有陰影。
賀歡眠刻意在這裡放慢了速率。
她注意到,當司新柔帶著求助般的目光看向團裡的其他人時。
她們的反應不一。
有人茫然,有人不忍,但更多的是避開了她的視線。
賀漪就屬於避開視線中的一個。
匿名投票環節結束,司新柔獲得了三票。
其餘還有些零零散散的票數,賀漪也有一張,知道是誰投的。
但總之結果出來,司新柔要作為代表淌過泥潭去取得地圖。
經紀人笑著拍她的肩:“去吧!大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這裡司新柔很明顯地瑟縮了下。
她沒再反抗,看向布置好的深黑泥潭,眼神裡空茫茫的一片。
什麼都沒有。
賀歡眠突然就有一種不忍。
她強烈地想問候搞出這破遊戲環節的人全家戶口本。
司新柔抬腳邁向泥潭,任由汙泥逐漸湮沒她裸露白皙的腳背,腳腕,以至腿腹,膝蓋……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她拔不出腿,一步都走不動了。
就在這時,經紀人突然朝她丟過去一條麻繩。
繩子一端在經紀人手上,另一端靜躺在汙泥上,帶著無聲催促意味。
僵持了大概有二十秒的時間,司新柔終於還是哆嗦地伸出了手。
她抓住了麻繩。
像是因為失力,她抓得很不穩,繩子懸在欲丟不丟的邊緣。
但她還是一點點被拉了過去。
終於,司新柔到了泥潭邊緣。
在她要爬起來那刻,麻繩另一頭的經紀人使了力往回以抽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