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1 / 2)

鐵骨淩霄[古穿今] 寒菽 6798 字 3個月前

() 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晏白都如墜夢中,不知今夕何夕,夜裡驚醒過來,以為自己還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他應當已經死了。

病曆表上寫的是:晏白,男,16歲,生於200x年x月x日。

而他明明記得自己是生於二十世紀初,當年還是封建社會,他半歲時家鄉發了場大水災,多事之秋,民不聊生,等他記事時,天已經變了。

他家是當地大族,鄉紳家族,曾祖父狀元出身,官至三品,但在四十歲那年辭官回老家——一座依山傍水的江南小鎮——落葉歸根,改辦實業,生意做得極大,甚至銷往歐美。

但到了他的祖父那輩,本來繼承家業的兄長生病去世,最後由弟弟繼承家業,他天生是閒雲野鶴的性子,最見不慣銅臭,隻愛調琴作畫,家族漸漸敗下來。祖父英年早逝,一生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成果就是生了個好兒子。

到他父親的時候,他們雖已家道中落,但依然極重視教育,送父親出外讀書,一直讀到大學畢業,回家繼承家業,沒幾年就重新振興起來,累至江南首富。但彼時父親成親時家境隻能說一般,那時他才剛高中畢業,元配是晏白的生母,鄉下地主家的女兒。

晏白十歲上時,已是江南首富長子,被父親接去城裡,見過許多市麵。他去過的地方可多了,不止國內,還有國外,自認不是個沒見識的人。

可這兩日晏白見過的新鮮事,比他先前一輩子都要多!

沒想到百年後世界變化這般大!

無論是鋼鐵叢林般的城市建築,還是街上人們時髦的穿著,又或是那小巧便捷的通訊手機,都叫晏白驚奇不已。在這裡,人人都能吃飽穿暖,人人都可讀書習字,沒有顛沛流離,沒有餓殍遍地,沒有主子和奴才。

晏白在醫院裡轉了一圈,自窗台眺望夜幕降臨、燈火闌珊的都市,竟覺得這座城美得讓他眼睛發熱。

……他沒白死。

多好的世界。多好啊。

晏白小心翼翼地觀察、試探著這個新世界。

因為腦袋受傷,學校批了他一星期假,晏白在醫院住了兩天,周一早上就出院回家,這回他爸總算是來了。幸好這也是個不關心孩子的父親,十分粗心大意,完全沒察覺到他的變化。

晏爸爸黑著臉,一來不耐煩地說:“叫你沒事不要惹是生非,這下好了吧?你這頭發怎麼回事?染這些五顏六色做什麼,跟妖怪似的,到時候趕緊給我弄回去!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給我省點心。”

這些天晏白慢慢記起來現在這個自己的事,但得見到一些舊人舊事才行,譬如見到梁老師時,他就能記起和梁老師相關的事來,知道梁老師是他的老師。

就像是一本詞典,得有個關鍵詞,他才能把相應的記憶翻出來。

見到爸爸的時候,晏白就想起和爸爸相關的記憶,也沒什麼場景,雖然他在父母離婚時被判給了爸爸,可是他從小讀寄宿學校,就算周末回家,爸爸也忙著做生意,沒空陪他,兩人相處的回憶寥寥無幾。

這麼一看,晏大老爺比這個爸爸還是要稱職許多,起碼很關心他的教育,時常寫信督促他勤勉讀書。

幾乎是一瞬間,晏白心底湧起一股對這個爸爸極度厭惡逆反的感覺,他分不清是哪個自己,或許兩者皆是。

究竟是他穿越百年來到了這個男孩的身上,還是這個男孩想起了前生的回憶?誰能說清?

晏白壓下了這陣幼稚無謂的衝動,淡淡地說:“我知道了,父親。”

晏爸爸從沒見過這個不孝子這麼有禮貌的模樣,不禁怔住,想了想,沒說什麼。

大概是這小子這回見血了,終於長記性了吧?

葉夢舟燒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趕在周一前退了燒,正好能回去上課,不耽誤學習。剛回學校,葉夢舟擔心的不得了,左等右等,沒發現有什麼動靜,同學都不知道,壓根沒人討論。晏白好像還在住院,沒回學校。

如今病好了,葉夢舟還是蔫蔫的,太內疚太害怕了。他想好好和晏白道個歉,不管怎樣,他讓人受傷進醫院了,這是他的錯。

葉夢舟的好朋友兼同桌宋哲見他精神狀態不對,關心地問:“小舟你怎麼了啊?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晏白又欺負你了?”

一提到晏白,葉夢舟就無比心虛:“沒、沒、沒有,他、他這回沒欺負我。”

正好相反,是他把晏白給欺負了。葉夢舟覺得欺負人可真是個不容易的事啊,他做了壞事以後心裡太不好受了。

宋哲感覺不太對勁,皺眉,問:“什麼叫‘這回’?他真沒欺負你嗎?他要是欺負你,你彆忍著,你去告訴老師,知道嗎?他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毛病,逮著你欺負!你不要那麼受氣包一樣好不好?”

葉夢舟心想:我哪裡受氣包啦?我把他頭都打破了呢!

然後又沮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中午午休,他沒回家午睡,搭公交去了醫院,找到病房,沒找到人,才知道晏白已經出院回家。葉夢舟隻好悻悻回家,又愁了一晚上。

星期二,葉夢舟從梁老師那問到了晏白家的地址,寫在小紙片上,捏在手裡,兜兜轉轉,著急地找到晏白家。

晏白家在富人區,帶小花園的聯排彆墅,他按門鈴,過了好半天,有個金棕色卷發的年輕女人過來開門,她像是剛睡醒,聲音帶著起床氣,煩躁地問:“誰啊?”

說話腔調相當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