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極限48小時(1 / 2)

蘇時似有所覺, 忽然回過頭。

窗戶很高,沒辦法直接看得到監牢裡的情形。

牢門已經被打開,守衛也都還被凍著,主角隻要想離開, 隨時都可以出去。

教皇有所顧忌,又忙著在卷宗庫滅火,應該也不會就這樣輕舉妄動。

不會有事的……

心裡莫名一跳, 不遠處忽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巡邏的衛兵已經走了過來。

蘇時迅速閃進黑暗裡, 又回過頭望了一眼,才終於沿著陰影快步離開。

*

教皇從黑暗中走出, 沉默地望著眼前的紅衣主教。

他眼中的黑氣已經再難掩飾, 陰森的寒意隨著他的走動而迅速蔓延, 原本隻是被凍住的守衛瞬間粉末成灰, 無聲無息地散落在地上。

又有幾道極淡的黑氣融入了他的體內。

埃斯蒙德望著他, 神色反而越發沉靜下來:“我還以為你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的, 教皇陛下。”

教皇神色微沉, 陰鷙的目光瞪了半晌, 才沉聲開口。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直到剛才, 你的神子剛剛一把火燒了我所有的亡靈騎士。”

聽到聖騎士的光榮戰績, 埃斯蒙德不由微訝,挑了挑眉, 眼裡顯出淡淡笑意:“還真像是他會做的事。”

見到他眼裡的笑意, 教皇眼中黑氣更濃,忽然快步朝他走過去。

失去慈悲的偽飾, 他的目光已經徹底變得冷酷殘忍,原本顯得寬厚溫和的聲音也陰冷下來。

“他確實打亂了我的計劃,我苦心積蓄的力量被毀於一旦,逸散的魔氣很快就會引起教會的察覺。在這種時候,我也隻好推出一隻替罪羊了。”

說著,他的嘴角已經顯出些得意的微笑:“被神諭赦免的聖騎士顯然是不行的——恰好,居然有人主動攬過了刺殺我的罪名。”

埃斯蒙德沒有回答,目光微微收縮。

他的身側無聲燃起燦金色的火焰,熟悉的灼燙溫度叫教皇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挑了眉,眼裡顯出些嘲諷的笑意。

“我的主教,我不得不說,你的易容術掌握得實在還有些太過淺薄粗糙。”

說著,他手中已經顯出屬於教皇的權杖,朝眼前的紅衣主教遙遙一點:“從現在起,在所有人眼中,你都將是已經魔化的墮落者,而你的火焰,也將化為與惡魔羽翼無異的漆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原本燦金色的火焰撲地一閃,忽然泛開叫人心寒的漆黑墨色。

強烈的寒意從心底湧上來,埃斯蒙德呼吸微滯,臉色忽然蒼白。

隻是障眼法而已,沒有影響到招式本身的威力,隻是改變了落在人們眼中的樣子。

他如果擊敗了教皇,人們將會看到墮落的邪魔擊敗了信仰的凝聚,而如果教皇將他擊殺,反而會是懲惡揚善的大快人心,大陸將徹底被教皇控製在手中。

不能贏,也絕不能輸。

心底一瞬間居然生出些軟弱,他閉上眼睛,最後一次無聲地默念過那個名字。

教皇挑了嘴角,忽然一展袍袖,將他帶入了聖域角鬥場。

*

蘇時的心頭忽然一跳。

白發蒼蒼的總主教正緩緩翻看著他呈遞的卷宗,仔細看過一遍,才謹慎地推了推眼鏡。

為自己申辯的犯人隨時都有,可已經獲得赦免,卻一定要回來重新自證罪名的,眼前的聖騎士卻實在是頭一個。

“伊凡閣下,按照你的說法,確實是你刺殺了教皇,埃斯蒙德主教隻是遭人陷害脅迫,才不得不替你承擔罪名。”

年輕的聖騎士垂下目光,語氣恭敬:“是。”

“可是——”

總主教眼中精芒一閃,抬起目光望著他:“如果真的是你刺殺了教皇,又怎麼會獲得光明神的赦免呢?”

任務的核心在教皇的真實身份,隻要不叫其他人知道教皇已經被邪魔占據,就依然是能拿得到經驗點的。

蘇時深吸口氣定下心神,正準備編出個教皇濫用職權、貪汙腐敗,自己怒而替天行道的理由來,窗外卻忽然傳來極渾厚的鐘鳴聲。

外麵有人快步進來,單膝點地:“總主教閣下,教皇陛下啟用了聖域角鬥場。”

“怎麼回事?”

總主教麵色微變,霍然起身,朝門外快步走去:“那是全公開的角鬥場,又有生死屏障。有什麼事情不能先經過教會解決,要教皇去那裡親身涉險?”

來人神色糾結,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聖騎士,才又小心翼翼稟報:“剛剛發布了緊急詔喻,埃斯蒙德主教已經墮落魔化,教皇陛下身為眾仆之仆,自然責無旁貸,要將其剿除……”

蘇時心口驀地縮緊,眼前驟然黑了一瞬,扶著桌沿穩住身形,喉間不覺蔓開些血腥氣。

該回去看一眼的。

強烈的痛楚叫他幾乎喘不上氣,垂在身側的手不覺攥緊,胸口已起伏不定。

幾乎已經無心再關注眼前的情形,他匆匆向外走去,想要趕去角鬥場,卻被總主教抬手攔住。

“我必須過去——總主教閣下,請先讓我離開。”

蘇時的神色沉下來,眼裡已經顯出些清冷,凜冽的寒意自他周身緩緩鋪開。

主角的實力確實已經提升良多,可教皇作為最大的反派,藉由憎恨與怨力而獲取力量,相較之下勝算依然渺茫得很。

必須由他親自來才行。

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聖騎士,總主教微微頷首,忽然朝外走去:“跟我來。”

聖域角鬥場的四周,已經圍起了數不清的民眾。

半透明的光罩裡,教皇正與埃斯蒙德激烈交戰,璀璨的金光晃得人頭暈目眩。

蘇時抬起頭,神色卻越發沉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埃斯蒙德到現在還沒有進行任何有力地反抗,隻是沉默地抵擋著對方的攻擊。教皇的出手卻也沒了之前解決他時的淩厲霸氣,隻是將實力提到足以壓製對方一線,像是在刻意等待著什麼出現。

還不及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人群中忽然爆發出驚呼,有人甚至已經震驚出聲:“看,果然是邪魔!”

蘇時目光驟縮,猛然抬頭望過去。

埃斯蒙德踉蹌退後,被逼得不得不使出火焰,雖然轉瞬即逝,卻依然能瞥見極陰森的漆黑墨色。

似乎被自己的火焰所灼痛,埃斯蒙德的手微微一顫,忽然用力攥緊,再不肯釋放出絲毫力量。

教皇的重擊狠狠落在他胸口,他踉蹌著單膝跪地,低咳了兩聲,嗆出的血居然也是一片叫人生寒的漆黑。

聯係起他之前的罪過,人們已經難以抑製強烈的憤怒,紛紛發出了最刺耳的叱罵聲。

終於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教皇滿意地微眯起雙眼,強橫的實力終於傾瀉而出,朝幾乎已經放棄抵抗的紅衣主教迸射而去。

一道身影忽然閃過,快得幾乎看不清楚,卻在攻擊堪堪到來之前,將埃斯蒙德結結實實地撲了出去。

冰冷的鎧甲撞得身上生疼,大量的失血叫埃斯蒙德的視線有些模糊,艱難地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依然趴伏在自己身上的聖騎士,目光驟然縮緊。

他的神色驀地顯出些急切焦灼,用力握住來人的手臂:“快離開,這裡很危險!”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來。”

蘇時嗆咳兩聲,咽下喉間的腥甜氣息,扶著地麵撐起身,摘下頭盔掛在肘彎。

雖然防禦水準不錯,聖騎士專屬的頭盔卻實在十足的妨礙交流。他眼前的紅衣主教被護目的格欄分割成了一條一條,眨眨眼睛都是百葉窗的特效,連想要交換個眼神都做不到。

他可一點都不希望等到訣彆的時候,眼前的人都還是斑馬線造型的。

目光落在那張熟悉的清秀麵龐上,埃斯蒙德的眼眶忽然發燙,下意識想開口,卻又忽然緊抿了唇,沉默著垂下視線,抬手拭去唇邊的血痕。

聖騎士是應當完全屬於光明的。他嘗試了一切手段,都無法破解教皇生成的幻象,在所有人的眼裡,他依然是已經墮落魔化的罪惡之軀。

胸口泛起幽微痛楚,紅衣主教的身體幾乎都已隱隱戰栗,半晌才啞聲開口:“伊凡,對不起……”

幻象不破解,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帶著罪惡的漆黑火焰灼燒起來,無論是否能夠敵得過教皇的攻擊,都將是對神切實的玷汙。

聖騎士沒有應聲,隻是摸索到他的手,無聲地握了握,撐起身轉向教皇。

見到他的一刻,教皇眼底立即閃過陰鷙利芒,卻礙於下方民眾的視線,不得不顯出仁慈溫和的神色:“忠誠的騎士,我們清楚你們有些人已經被他所迷惑,你依然有懺悔與迷途知返的機會。”

民眾隻是知道有一位無辜的聖騎士,卻不該有途徑知道那位聖騎士的長相。

教皇定下心神,打定了主意不承認對方的身份,語氣放得悲憫而寬容。

他原本有十足的把握,目光落在依然筆挺站立的聖騎士身上,正準備將對方也打成墮落者一並擊殺,人群中卻忽然響起驚呼聲。

“是他!是伊凡!”

“是那個神諭赦免的聖騎士,一定是他!”

“沒錯了,就是他,我記得他的長相!他果然還活著!”

場中的聖騎士傲然挺立,手上穩穩拿著頭盔,清俊的麵龐顯出慨然英氣,目光澄澈堅定。

與那時在廣場上被神火修複的石像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