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大家都愛小師叔(2 / 2)

狄文清這幾日天天跟著他去丹房煉丹,也一點都不怕,愜意地趴在他的鶴氅上,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墨哥哥,我給你大黑鍋,你要嫁給我的!”

丹房的鍋是為煉丹,特意用天外隕鐵鍛造而成。不僅堅硬結實,不會與任何仙草產生反應,更是奇黑無比,即使掉進證道池裡也不過是被衝下些鍋灰,顏色卻始終依舊。

有了鍋,心魔神色稍霽,冰冷眉眼頃刻間柔和下來。

垂下目光,望著懷裡目光晶晶亮亮的小家夥,心魔唇角終於彎起淡淡弧度,揉了揉他的腦袋

狄文清不滿意,依然拉著他的袖子不放手,心魔啞然輕笑,錯指輕敲他額頭:“那還不快些長大?”

狄文清哎呦一聲,抬手捂住額頭,高興得一蹦三高,拖著他就往外跑:“我這就去修煉!墨哥哥也去!”

心魔雖然被他這般扯著,卻也並無不耐之色,目光反而隱約溫和,將那口鍋攝入袖裡乾坤,便被他一路拖了出去。

都堅定地沒再看那個劣質販鍋商一眼。

眼看著一場心魔自爆的危機被消弭在頃刻,陸濯稍鬆口氣,反應極快,一把將蘇時拉至身畔:“舒墨有我照顧,掌門儘可放心。少掌門既然喜歡和分神相處,便教分神留下罷,與元神同時修煉,也可更益進境。”

掌門自無不願,欣然應允,更是一路將兩人親自送出了山門,又塞了不少的天材地寶。

看著兩人禦劍而去,掌門臉上欣慰笑意才漸漸淡去,回身朝方逐溪寒聲道:“那個孽障究竟是如何跑出來的?”

方逐溪神色一怔,稍一猶豫才俯身低頭道:“師父贖罪,弟子不知。”

“回去查清楚!此前就有人傳說邪魔跑進了我們未央宗,該不是空穴來風。那孽障此前便三番兩次陷害你師弟,這次文清遇險,也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若是有邪魔在……”

掌門沒有說下去,隻是長歎一聲,轉身禦劍往山上回去。

“記得徹查他身旁有沒有什麼忽然多出來的器皿——此前也不少有過傳說,那些大能者受了重創之後,或以人為爐鼎,或藏身入某些靈氣寶物之中。他既敢進那證道池,多半便是後者了。”

方逐溪心下暗驚,俯身低聲應是,又忍不住擔憂道:“可是師父,雖說各宗各派都沒能從我未央宗討得了好,消息卻畢竟傳了出去。若是長此以往,宗門名聲可會受損?”

“名聲而已,倒不妨事。”

掌門微微擺手,沉吟片刻又道:“若是無事,叫你師弟多出去繞幾圈,光是多收的香火,也夠再花用十年的了……”

原本還對自家師父清高淡然敬佩不已,聽到後半句,方逐溪錯愕抬頭,掌門卻已施施然回了房間,儼然打算要再度閉關了。

*

“鬆開我——鬆開我!我是掌門之子,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把我鎖在此處!”

舍身崖下,衣衫襤褸的狄文虹已經被用玄鐵鐐銬鎖了起來。

他身上已不具靈力,又剛在證道池裡弄得一身是傷。被山下凜冽罡風一吹,隻覺渾身奇痛無比,恨不得當即便一頭直接撞死。

方逐溪神色複雜,低聲歎道:“文虹,你若不一再執迷,偏要逼迫師弟,又何至於此?”

“可是我分明知道,他就是被邪魔附體,不會有錯!”

狄文虹麵色猙獰,早已顧不上許多,掙紮著厲聲道:“你們如何竟隻信他,不信我?”

“你二人分明已先後進了證道池,莫非你要說那證道池也是叫誰做了手腳,才測不出師弟身上魔氣!”

見他始終執迷不悟,方逐溪耐心終於耗儘,厲聲叱了一句,拂袖而起目光寒涼。

“人人知你嫉妒師弟,你二人年齡相仿,你心中不平,原本也是人之常情!可就隻是因此,你就要不依不饒汙他?我問你,就算邪魔真的侵占了師弟身體,你又如何就能知道?莫非你親眼看著了不成?”

“我——”

狄文虹心神早已失守,幾乎就要說出正是自己將邪魔引入了舒墨體內,耳旁卻忽然響起稍覺熟悉的陰沉嗓音:“住口!你要我與你一道陪葬麼?!”

洞中隻有他二人,這道嗓音竟如憑空傳入耳中一般。

陰沉的低喝驟然叫他心神回攏,驚覺自己險些因為一句話葬送了性命,嚇得渾身冷汗,當即再說不下去。

見他不語,方逐溪隻當他因說謊而心虛,卻也並不願相信就如師父推測那般,狄文虹竟會與邪魔有所勾連。目光照他身側一掃,見沒什麼能作為靈器藏匿靈魂之物,便不再多說,隻低聲道:“你莫要再執迷,好自為之罷。”

狄文虹依然因為耳畔聲音心驚肉跳,幾乎沒有留意到他的話,隻是失魂落魄地一味跌坐在地上。方逐溪輕歎一聲,便也轉身離開。

待他身影徹底消失,狄文虹才終於將目光落在四處,顫巍巍開口:“你,你要做什麼?我如今已是廢人,你要了我的命也沒用的!”

“低頭。”

陰沉聲音再度響起,他才發現眼前竟不知何時落了個純黑色的小鍋,精致小巧,叫人輕易便可握在掌心,落在地上幾如石子一般,極難引人注意。

聽著那聲音裡並無殺意,狄文虹才終於壯起膽子,將鍋撿了起來。

見他總算懂事,那聲音才低笑一聲,緩緩道:“可還記得你之前都做了什麼?”

狄文虹發著抖不敢說話,心裡卻明鏡一般。

他之前在藏寶閣中,不隻是指認舒墨,其實也已將那邪魔給賣了出來,若非方逐溪不肯相信,當時正在舒墨體內的邪魔隻怕早已一並被剿除了。

如今對方若是前來尋仇,他也唯有一死——可縱然活下去又如何呢?他早已被廢了丹田,在宗門之中也已無立足之地,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若是何時舒墨對他動了殺機,隻消一句話,任誰都能來殺了他。

想通了這些,他臉上反倒顯出些淒然,慘笑一聲道:“你是來尋仇的嗎?來罷,無非一死罷了,我又有什麼可怕的!”

“你想死,我可不想。”

那聲音幽幽響起,透出一股黑氣,不急不緩地繚繞在他身周。

“那日你當著方逐溪出賣於我,這見風使舵過河拆橋的歹毒心腸,便十分與我魔教相配,隻是腦子還差了些——你該想到的,在你指證之後,我又如何還能在舒墨身上待得下去?舒墨自身意誌原本就強悍,若是我再爭不過他,露出什麼馬腳來,豈不是告訴天下人來殺我麼?”

這話裡原本有百般漏洞,在早已心如死灰的狄文虹聽來,卻如久旱逢霖一般,目光倏地亮起,跪直身體膝行過去:“謝,謝前輩教誨,晚輩明白了!”

“你倒是夠會順杆爬。”

那聲音笑了一聲,忽然憑空落下一本書來,掉在他腳邊,繼續淡淡道:“繼續修習罷,你不必叫我師父,魔教也無師徒之義。我需要你修煉魔功,借你魔氣複原身體,而你也可因此獲益,日後未必不能成一番風雲,如此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多謝前輩!”

狄文虹根本不疑有他,雙目放出驚喜亮芒,拚命朝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將那本書捧在手中,立即潛心修煉起來。

那一陣黑霧也隨之緩緩攏入鍋中,小鍋晃了兩晃,便再無動靜。

舍身崖下罡風凜冽,不一會兒的功夫,狄文虹的周身便被凍得僵硬。

有外門弟子將飯菜送來,狄文虹打著哆嗦起身,才要將書收起來,回去取取暖再行修煉,那小鍋卻忽然放出黑霧將他團團鎖住:“吃不下苦,魔功如何大成!”

狄文虹稟性本就不堪造就,此時又冷又餓,居然已生出退縮之心:“前輩,修煉實在太苦——”

“苦也要受!你若不受得這般苦楚,如何能複得了仇,將那些人都踩在腳下!”

聲音驟然嚴厲,沉聲嗬斥道:“叫你刻苦修煉,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麼?如何這般不識好歹,我便不是陪著你在這裡挨餓受凍不成!”

想起在堂中受的屈辱,狄文虹胸口血氣激蕩,咬牙重新盤膝坐下,發狠般凝練起了魔氣。

有半師傍身與自己同甘共苦,又有魔功修煉,總有一日魔功大成,他一定要叫所有人都踩在腳下,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

“好了,這樣我們就有魔氣了。”

山洞裡溫暖如春,柔軟的獸皮上,陸濯放輕動作攬著愛人躺下去,隨手關上了監視器。

染色劑的質量已經是係統商店頂級,卻依然會在證道池下無所遁形。如果不想叫專業飾演反派的工作人員趕來救場,就得自己動手想辦法才行。

沉穩地吹滅了搖動的紅燭,陸濯揉了揉愛人的發頂,附身吻下去:“彆擔心,我會時常督促他,叫他勤奮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