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不具力量的至強者(2 / 2)

秦永晝摒了呼吸,把手捂暖,才小心翼翼地探進他被子裡。

沒了毛絨絨的溫暖觸感,被子裡的手臂光滑沁涼,貼在掌心,脈搏微弱地一下下跳動著。

秦永晝坐不住,起身去替他攏了兩個火盆,才出了外屋,木門卻忽然被輕輕敲響。

“誰!”

心頭一瞬繃緊,秦永晝警惕地低喝一聲,一把抄起柴垛邊的短刀。

“小晝,開門,我給你送點藥和肉過來。”

門外響起獵戶的聲音,秦永晝怔了怔才忙快步過去,打開木門,獵戶一身風雪地進了門,把手裡的東西放下:“雪狼怎麼樣,還好嗎?”

不知該怎麼描述雪狼的狀態,秦永晝含混著點點頭,又連忙道了謝。

獵戶擺擺手,稍一猶豫才壓低聲音:“小晝,雪狼不是你的伴生獸嗎?”

普通村民不知道這裡頭的區彆,獵戶卻是知道的。見秦永晝和雪狼從來都同出同歸,一直默認了雪狼和秦永晝是天生的搭檔,卻沒想到秦永晝原來並不能替雪狼承受傷害。

他的詢問忽然點中了少年始終刻意避開的部分,秦永晝手臂一顫,咬緊牙關垂下目光,沉默著搖了搖頭。

他已經和雪狼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即使雪狼不是他的伴生獸也沒關係,他很快就要成年了,到時候就可以重新契約。他也一定會儘全力提升自己的實力,叫自己配得上雪狼的力量。

可在這之前,他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忽略了許多事。

“怪不得,我上次進山的時候還見它受了傷,一瘸一拐地進了個山洞,想著還有你在,就沒有留意。

獵戶不由感慨,歎了口氣,拍拍少年的肩:“人都說狼養不熟,你這一隻實在很難得,記得好好待它才行。”

心口毫無預兆地縮緊,秦永晝喉間湧起滾燙熱流,半晌才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見他眼眶發紅,獵戶也不再多說,隻是囑咐了他記得關好門,若是缺了什麼就去村子裡要,就又冒著雪匆匆離去。

秦永晝在原地怔怔站了一陣,目光落在火盆上,才倏地驚醒,添了炭火快步趕回去。

裡間的臥房裡,少年依舊安靜地睡在床上,身體本能地蜷縮著,腰間的傷口被稍許抻動,就又滲出了隱隱血跡。

連忙將手裡的火盆放在床邊,秦永晝洗淨了手,又將手反複搓熱,才把依然昏睡著人小心扶正身體。

少年睡得昏沉,大抵還保留著雪狼的習慣,他扶著的手一鬆,身體就又蜷了回去。

秦永晝怕他再抻到傷口,可一直這樣按著也難免要不舒服。在床邊躊躇半晌,終於還是橫下心鑽進被子,把人抱進了懷裡。

沁涼的肩臂偎在胸口,終於漸漸放鬆下來,秦永晝儘力用自己的體溫暖著他,想起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眼眶終於不覺發燙。

終於從寒冷的侵蝕下擺脫出來,蘇時舒了口氣,恍惚睜了睜眼,卻將那雙黑澈眼瞳中的水汽迎了個正著。

下意識抬手撫上去,指尖碰上微溫的水意,溫度轉眼散去,隻剩些許冰涼。

“淩霜,對不起……”

秦永晝終於再忍不住,抬手擁住他的肩頸,將頭埋進少年消瘦單薄的肩膀,始終壓抑著的疼痛歉疚終於噴湧而出。

“是我不好,我以為我能替你承受傷害的,我以為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受傷——我甚至以為我能保護你……”

隻要一想起雪狼在他看不到的時候自己受了多少傷,卻又著意隱瞞不叫他知道,他心裡就難受得喘不過氣。

原本也許再細心一點,他就能有機會發現這一切的。

冰涼的淚水打在手背上,也徹底驅散了蘇時的睡意。看著他的男孩子趴在他肩上哭得幾近顫栗,蘇時無奈地挑了挑唇角,握住他的手,擁住肩背護進懷裡,輕輕拍撫兩下。

“你把我保護的很好,一直都是。”

清潤柔和的嗓音響在耳畔,叫秦永晝驀地微怔,下意識抬起頭,迎上含笑的溫暖眸光。

有些時候,還是語言最能直觀傳遞心底的意願。

這一個世界也好,先前的許多個世界也好,這個人追了自己這麼久,其實無非都隻是在做同一件事。

蘇時輕笑起來,趁著這一次的愛人還沒成年,抬手按住他的腦袋,十足暢快地揉了一通。

還沒從雪狼居然會說話的衝擊下回神,秦永晝愣愣被他揉著腦袋,半晌才堪堪找到自己的聲音,張了張嘴輕聲開口:“淩霜,你會說話?”

“會,不過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你該休息了,等你醒了,我再說給你聽。”

蘇時笑了笑,抬手遮上他的眼睛,語氣輕柔和緩。

少年也已經很累了,疲色從眼底的青黑就能看出來。正是長個子的年紀,不好好睡覺,說不定是要長不高的。

父母離開之後,已經很久都沒有人這樣和自己說話了。秦永晝心口輕顫,下意識點了點頭,又小心翼翼往前挪了挪,抬臂攏住對方的身體。

自己的生長周期很漫長,化形之後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兩個少年相擁而眠,又什麼都不做,還算不上是多大的問題。

蘇時心無雜念地閉上眼睛,替他分了些被子,不多時就再度沉沉睡去。

燭火一跳,秦永晝重新睜開眼睛。

他的眼底滿是忐忑不安,抿緊了唇掙紮半晌,終於還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探出手。

摸上了那一雙粉粉嫩嫩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