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不能下去!”
攔回幾乎就要跟著衝出去的少年,隊長急聲開口,把他用力拉回了身後,快步上前查看。
一狼一犬早已不見蹤影, 隻能看見些零碎滾落的石塊。崖底是湍急的山澗,要是真的衝了下去,隻怕根本就尋不到蹤影。
秦永晝紅著眼眶拚命掙紮, 幾個隊員都險些沒能按住。隊長快步回身, 沉聲開口:“他已經到了化形期,從這裡摔下去要不了命。可你要是跟著跳下去, 說不定他就再也找不著你了!”
秦永晝身形一滯, 終於漸漸回過神, 目光緊緊凝在他身上, 像是要確定他的話。
“放心, 你的夥伴天賦也一樣很強, 隻不過未必是戰鬥方向。我們曾經見過化形期的靈獸, 不會這樣輕易就出事的。”
隊長拍了拍他的肩, 語氣和緩下來:“先把你的傷處理一下, 我們把人押送回去, 就幫你一起找——你知道要怎麼下去嗎?”
剛才如果真的放任那隻頭狼狂化,受到背叛之後的悲憤情緒很可能叫他們的守護獸也受到影響, 甚至會導致獸潮, 引起廣泛的狂化暴走。這麼多凶悍善戰的虎豹一齊脫離控製,附近的幾個村子都可能跟著遭殃。
那隻薩摩耶也同樣救了他們一命, 他們當然不會就這樣甩手不管。
秦永晝神色有些恍惚,怔了一陣才輕輕點頭,低聲開口:“往前走五裡路,有一條路可以通到下麵,我們偶爾也會去那裡捕魚。”
“好,我們把人押回去,然後就幫你找。”
隊長點點頭,見他神色不寧,又緩聲安慰了幾句,才帶著隊員們原路折返了回去。
秦永晝卻沒有對傷口多做理會,轉身邁步,片刻不停向前趕去。
那是他唯一的夥伴,他要把他的夥伴找回來。
*
半山腰不大的洞口裡,披著雪色鬥篷的少年傷痕累累地站起身,晃了晃半昏沉的腦袋,揪著尾巴把一隻昏死的灰狼拖了進來。
澗流湍急,要是真摔實了掉下去,就算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秦元洲已經被抓了起來,秦永晝還剩幾個月就成年了,即使不需要他的守護,大概也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隻要主角能平安地活過十八歲,他的任務就能算作完成。
如果在這個時候脫離世界,不光鍋能保住,也能順勢退出,叫秦永晝能有機會契約真正的伴生獸。
可他就是不甘心。
也不放心。
都已經答應了秦永晝自己會一直陪著他,既然答應了就不該毀約。對方一直執念者想要保護自己,要是在這裡翻了車,給秦永晝留下的是一輩子的悔恨不甘。
在蘇時看來,這也算是沒能把那個少年保護好的。
山壁上是臂粗的藤條,他腦中才生出要是人形該多好的念頭,身體就砰地一聲變換形態,回到了人類的模樣。
蘇時幾乎是本能地死死攥住了一根樹藤,又探出手撈住了頭狼的尾巴。
那樣強烈的爆發被他強行打斷,頭狼早已被精神波動衝擊得昏死過去。他使足了力氣才把身形龐大的灰狼拉住,被墜著向下拖了不斷的距離,肩臂胸膛就都被岩石刮得傷痕累累。
藤條粗糲,劃得掌心火辣辣的疼。已經向下掉了多半,以他的力氣絕不可能爬上去,隻能想彆的辦法。
幸而這山原本也有不少草木叢生,又被風蝕出不少淺淺的山洞,勉強可供容身。蘇時看準了位置,先把頭狼扔過去,自己也用力蕩了幾次,就落到了一處稍凸出些許的平崖上。
掛在岩壁上尚不覺得,好不容易脫險,才發現身上早已透支脫力,軟得連站都站不住。
薩摩耶攀爬石壁的能力比狼差得多,他上不去也下不來,現在隻能暫時待在這裡,等著秦永晝來找自己。
蘇時歇了一陣,才又支撐起身,把頭狼拖了進來,想要試試能不能替他治傷。
頭狼畢竟是受秦元洲控製指使,才會一再主動攻擊他們的。況且如果不儘快治療,頭狼死後多半會變成所謂“獸魘”,麻木地在世間遊蕩,執行著生前最後收到的命令。到時候不隻是秦永晝,執法隊也說不定要遇上不小的麻煩。
於彼於己,他都不介意幫一把這個忙。
掌心泛起白芒,零星的光點柔和灑落,源源不斷地修複著灰狼受損的精神力。
秦元洲對頭狼的待遇並不算好,灰狼身上帶了不少的傷,皮毛也粗糲黯淡。蘇時的力量灌注進頭狼體內,恢複重塑著它的精神力,也叫皮毛重新變得油亮了不少。
幾乎把力量耗空,才總算將頭狼混亂的精神力儘數安撫歸位。蘇時原本就已差不多耗空了力氣,身體猛然一晃,才站起來,就再度脫力坐倒了下去。
稍一放鬆,身體和精神的疲憊就一起不容違抗地襲上來。
變成人形的次數多了,他也找到了竅門,變身之後自然就開啟了換裝的特效,給自己加上了一身衣物。毛絨絨的披風也還在身上,多少緩衝了坐下去的衝力。
已經沒有餘力再清醒著替自己治療,生怕自己被找回去之後為了治傷再剃一次毛,蘇時用最後一點力量維持住了人類的形態,裹著柔軟的披風卷了卷,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