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不具力量的至強者(1 / 2)

要不是秦永晝眼疾手快, 及時把雪狼抱出了集市,蘇時險些就被圍觀的熱情群眾擼禿了尾巴。

直到被抱上馬車,蘇時都還沒從鍋就飛了的打擊中回過神,難以置信地抖抖耳朵, 抬起頭望著身旁的少年。

“沒事了,彆擔心。”

從虛驚一場中緩過神,迎上雪狼濕漉漉的黑眼睛, 秦永晝溫和地笑了笑, 忍不住抬手把他整個抱住,埋進他頸間的軟毛裡用力蹭了蹭。

雪狼都好久沒有變回原本的形態了, 確認了對方沒有掉毛成禿, 秦永晝總算放下心, 抱著他一口氣蹭了個過癮。

輕軟的觸感碰上頸間, 雪狼也溫柔地回蹭著他, 秦永晝直起身, 捏了捏毛絨絨的爪子, 歉疚就又湧上來:“對不起, 原本以為能帶你出來玩的……”

蘇時張了張口才發現自己還不能說話, 體內的藥力還沒過去, 又不能變回人形,索性抬爪按上他的雙膝, 朝他晃了晃尾巴, 又往他頸間拱過去。

雪狼在獸態的時候似乎總是顯得活潑不少,秦永晝被他拱得輕笑出聲, 也抬手把他穩穩抱住,又輕聲開口:“淩霜,謝謝你……”

其實許多記憶都是模糊的。藥和衣物,家裡無聲無息多出來的東西,還有偶爾放在自己枕邊的小巧禮物,那些東西從來都在他昏迷或是熟睡的時候被添置齊全,甚至想的比他還要周到。

雪狼陪著他的時候也才是個小團子,和他幾乎差不多大,即使化成人形也不過是單薄的少年模樣。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雪狼一直悄悄照顧了自己這麼久。

想起那些事,眼眶就又不覺隱隱發燙。秦永晝抱住雪狼的脖頸,在鬆軟的白毛間蹭去硌在眼底的酸澀異樣,鬢角就又被溫柔地蹭了蹭,濕漉漉的冰涼鼻尖抵在了自己的耳畔。

秦永晝忍不住笑起來,索性直接坐在了馬車的廂板上,叫雪狼躺進自己的懷裡,輕輕揉著他柔軟的頸毛:“你已經照顧我很久了,現在我長大了,叫我照顧你,好不好?”

雪狼仰躺在他懷裡,舒適地抖了抖耳朵,尾巴輕輕晃動著,前爪全然不使力氣,輕輕扒拉著他的衣領。

看著他享受的架勢,秦永晝眼裡也愈加顯出笑意,把早已比之前長大了不少的雪狼撈進懷裡,扒開已經長好的軟毛,打算看看腰間的傷勢。

猝不及防就被扒了褲子,剛被擼得舒服忘形的蘇時撲棱支起耳朵,抖了兩下,一翻身就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實在太大,反倒把秦永晝給嚇了一跳,怔了片刻才不由失笑,按住他的腦袋揉了揉。

“好了好了,我隻是看看你的傷,又不是做什麼奇怪的事……”

聯係起雪狼的人類形態,他剛才的動作似乎確實顯得不大合適。看著連耳朵都緊張得背起來的雪狼,秦永晝越發忍不住笑意,又抱著他起勁地揉了一通,才總算舍得鬆手。

看來自己太久沒變回雪狼的形態,確實有點把小不點愛人給悶壞了。

蘇時抖抖耳朵,終於還是壓抑不住薩摩耶的天性,撲進秦永晝的懷裡,結結實實地蹭了回去。

一人一狼蹭成一團,享受著秦永晝堪稱頂尖的按摩手法,蘇時忍不住癱成了一片毛餅,滿足地晃著尾巴,懶洋洋打起了瞌睡。

秦永晝穩穩當當地摟著他,一下下梳理著雪狼新長出來的潔白皮毛,一邊慢慢揉著手感極好的下巴。滿足的暖意從胸口溢出來,正要偷偷去摸一把晃來晃去的尾巴,神色卻忽然微動。

幾乎是同一時刻,雪狼也一骨碌翻身站起,抖抖耳朵,警惕地聽著車外的動靜。

車外很安靜,不祥的念頭卻從心底陡然升起。

秦永晝顧不上多想,合身撲上將雪狼護在懷裡,撞開車廂門一滾而下,馬車就被一塊巨石狠狠砸了個結實。

車夫早已不知所蹤,他們正在進山的那條路上,一側是高俊險絕的山脈,另一側就是懸崖峭壁,那塊巨石正是從山上落下來的。

薩摩耶的狀態還不如人類形態能打,蘇時心念一動就要化形,體內的藥力卻依然未過,力量仍沉甸甸地不聽使喚。

精壯的黑衣人從草叢裡冒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秦永晝心下微沉,握住匕首將雪狼護在身後,望向為首那個陰魂不散的身影,眼裡隱約顯出殺意:“秦元洲,你還不死心?”

“你畢竟是我侄子,我不願對你下殺手,可既然執法隊已經來到了這裡,總不能再留著你活下去。”

秦元洲的心情似乎並不好,神色稍許陰沉,卻顯得比前幾次放鬆得多,甚至連狼群也沒帶,就隻有那隻頭狼跟在身旁。

望向被秦永晝護在身後的雪狼,他的眼裡就愈顯出幾分鄙薄惱火,忽然嗤笑一聲:“你還做夢以為它會長大變強,然後契約成為你的獵狼嗎?不光是你,連我都被它騙了——除了長得好看虛張聲勢,它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

蘇時心裡忽然沉了下來。

他有很多秘密瞞著秦永晝,許多秘密其實被知道了也無可厚非,可他唯一不願對方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那是他的男孩子,他小心翼翼地照顧守護,終於健健康康長大了的男孩子。

那個小小的少年會因為他帶回來的蜂蜜雀躍,會被他凶退狼群所震撼,會驚訝崇拜地望著他。他一直都努力撐起一片足夠避風擋雨的地方,在那裡,他的男孩子會把他當成最厲害的存在,會相信隻要有他在,就什麼都不用害怕。

即使明知道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這麼厲害,他也隻是打算悄悄離開,並不希望這個假象被這樣狠狠戳穿的。

“……我給秦三的藥是能激發凶性的,尤其是對狼族,無論多溫順的獵狼,隻要沾上一點就能狂性大發擇人而噬。”

秦元洲還在陰測測地說著,即使蘇時刻意合上耳朵,聲音也時斷時續地鑽進來。

“我原本還隻是懷疑,現在終於弄清楚了。原來雪狼根本不是什麼殺神,而是狼裡的劣種……”

“雪狼不是劣種。”

秦永晝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蘇時心口一跳,抬頭朝他望過去。

少年的五官其實已經很硬朗了,眉宇間透著勃勃英氣,遒勁的肌肉藏在衣物之下。即使隻是站在那裡,也已經顯出凜冽殺氣,懾得麵前的一眾黑衣人不敢貿然上前。

“雪狼很厲害,比你們那些獵狼都更厲害。這些年都是他一直在保護著我,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在你的手裡了。”

自己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能替自己拚殺撕咬的戰鬥機器,從來都不是。

秦永晝緩聲開口,語氣堅決得不容絲毫置疑:“他是最好的狼。”

他還記得自己逃到破廟的那一天,苦澀的藥味在口中存留了一整宿,醒來的時候,卻忽然在衣物裡抖出來了兩顆糖。

這些年下來,他敢不顧一切地修煉,敢逼著自己一次次地突破極限,就是因為他知道有人始終在注視著自己,所以從來都不需要替自己留下什麼退路。

無聲的溫柔守護始終都是陪在他身邊的,不隻是添置家中那些急需的東西,或是替自己淘換藥品,有時候家裡的情形過得不那麼緊繃了,他還能時常得到些小巧精致的禮物——有時候是塊精美的點心,有時候是鎮上同齡的男孩子們時興的玩具,有時候會是幾本書,甚至一簇山花,一把野榛子,就放在每天醒來的枕邊。

他當然知道雪狼和一般的狼不一樣。

一般的狼怎麼可能有這麼厲害。

“既然你覺得他厲害,那就叫他出來,和我的狼打一場吧。”

秦元洲顯然對他的話不屑一顧,輕蔑地嗤笑一聲,抬手一揮,叫頭狼咆哮著緩緩上前。

他這次長了記性,沒有把說倒戈就倒戈的狼群帶出來,精神力更加充沛,頭狼一定不會在這一人一狼手裡吃上半點苦頭

叫他意外的是,秦永晝卻絲毫沒有讓雪狼上前的意思,反而揚了揚眉輕笑一聲,匕首在手中威脅地側了側。

“你大概想錯了,我想和淩霜契約,不是為了叫他替我打架的——打架這種事,有我來就夠了。”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雪狼出去和彆人打架,彆的不說,那一身的潔白軟毛要染上血汙,一定沒有現在好看。

他這些年的苦練,可不是為了叫淩霜去和人家對著連咬帶撕的。

頭狼已經在他手裡吃了兩次苦頭,本能地有些畏縮,卻依然無法違抗主人的不斷催促,刨著地麵低吼一聲,縱身朝他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