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力氣確實不錯, 體型和力量也沾些優勢, 一時之間倒和魚人打了個難舍難分。
兩支長矛交錯不分,如同水草與魚的糾纏, 爭鬥得悄無聲息。
隻有兩者身遭越來越密集的水花昭示著戰鬥的激烈程度。
歐若博司一時戰得酣起, 隻覺得胸中的煩悶紓解不少。
真的太憋屈了——自從他離開沉眠穀之後, 就再也沒碰到過什麼好事, 當年離開時的心願和爛泥一樣糊都糊不起來, 時間一久, 甚至風乾了一樣再也找不見了。
什麼找到天下最美的夢境啊, 吃成夢魘之王啊,和不存在一樣。
“噗——”
兩隻長矛叉在一起,又是一輪力量角逐。
“你背叛了噗嘰大人。”對麵魚人繃著臉,反反複複隻有這一句,“你想的。”
“那又怎樣?”歐若博司冷笑,“和那種爛泥一樣的東西在一起有什麼好?”
“噗嘰大人的恐怖不是你能理解的, 愚蠢的骨馬。”
魚人一矛頂了上來, 矛尖狠狠抽在歐若博司臉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又來!
看到魚人的堅持,歐若博司莫名就覺得有點刺眼, 甚至煩躁。
他從未對什麼堅持過,執著過,因此格外難以理解這樣的感情——自由不好麼?
“背叛者的頭顱是要串起來獻給噗嘰大人吃的。”魚人的臉上除了認真, 看不出什麼多餘的表情, “等噗嘰大人來了就給它。”
“你倒是來啊?”
夢魘一蹬腿, 和矛一起朝著魚人撲了過去。
可終究是水戰不熟,一個撲空之下,被魚人又是一矛拍在背上,反向一撥,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背上。
而這一腳比先前的任何一下都來得沉,直接把他踩到了泥裡
——這家夥先前留力了?
歐若博司又驚又疑,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補上了一腳,朝著後麵飛了出去。
接下來魚人的動作快得讓歐若博司眼花繚亂。
他甚至無法找到魚人確切的位置,隻覺得滿世界都是亂七八糟的水泡,糟透了。
而更糟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往下滾去。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被魚人引著,一步一步滑向深澗。
“如果你現在求饒,回去向噗嘰大人跪下請求饒恕,我可以考慮給你寬恕。”魚人像是想起了什麼,喃喃自語起來,“畢竟你是噗嘰大人新收的奴隸。”
話落到歐若博司耳裡,隻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
雖然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也足夠難受。
什麼談判斡旋之類的話是再說不出來了。
歐若博司憋著一股氣努力反抗,卻隻能在水裡團團打轉,勉強護著頭部已是艱難。
正當他懷疑這屈辱不知道要何時才能結束時,魚人的最後一擊終於到了。
從水泡中突然閃現的矛尖,徑直貫穿他的肩胛,將他瞬間挑飛,徑直送入了通往深澗的暗流之中。
歐若博司甚至還來不及喊一聲,就直接被拋入了黑暗之中。
——這醜陋的戰鬥,總算是結束了。
非常不合時宜的,驟然湍急起來的水流卷著下沉時,歐若博司居然鬆了一口,冒出這麼個念頭。
可當理智回歸,周圍越來越暗,歐若博司的心也慢慢涼了下去。
彆人或許不知道深澗中有什麼,可他再清楚不過。
死法之地中,吞噬法力的不是彆的什麼,而是數量極為恐怖的法力遊龍。根據那位偉大的導師口述,其中的數量足以多到讓任何魔法生物絕望,哪怕是傳奇級彆的大領主也不願意前往。
像夢魘這樣的純魔法生物,進去之後隻會被吞得渣也不剩——更何況他手上這個該死的禁魔手環還在。
——心如死灰。
有那麼一小會兒,歐若博司腦袋一片空白,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可過了一會兒,意識回歸,便覺得既絕望又難過。
絕望的是自己這回大概是真沒救了。
難過則是因為,自己好像還真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哪怕回想一下快樂的日子,都好像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