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地動山搖。
獵人身後的兩位法師卻根本無心顧及。
堪比六節雷係術法的引雷帶來的威力堪稱恐怖,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而在電光炸響的刹那, 珍娜便按照先前同亨德裡克的約定, 直接在他麵前張起了巨大的法力護盾。
可在那樣的落雷之下, 集兩位法師之力張起的護盾就如同鐵錘之下的水晶, 不過一會兒工夫就搖搖欲墜。
雖然獵人告訴過他們隻有一擊。
但這一擊的時間卻比珍娜心裡預想得要漫長得多。
隨著第一道雷落下之後,越來越多的雷電就勢聚集過來, 如同冰雹般不斷擊落, 給後方的法師與護衛的戰士同樣帶來源源不絕的壓力。
眼前電光亂竄,白光閃爍,不一會兒所見變隻有一片茫茫,好像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清楚。
珍娜隻覺得喉嚨發乾。
她機械地按照先前預演過好幾次的做法, 取出先前儲備好的孢子獸,飛快地使用法力虹吸補充魔力,然後重新念咒補充護盾。可即使按照這樣急速的消耗的節奏,要應付源源不絕的落雷也著實吃力。
施法的手指必須拚儘全力才能繃勁,做出需要的手勢,片刻就又酸又漲,像是隨時會折斷一般。
一旁的居爾負責他們幾人身前的法術護盾。雖然離落雷中心有一點距離,但施法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極度混亂的氣流。
心臟砰砰亂跳, 呼吸急促, 卻不完全是因為恐懼——而是隱隱的、無法言說的激動。
——這樣的威力……簡直聞所未聞……
雖然作為冒險者, 她隻是一個新手, 參與過在安吉利亞位麵中的一些不瀾不驚的冒險,見識有限;但作為一名法師,珍娜優秀而訓練有素,眼光不可謂不準。
印象中,她幾乎沒有見過六節的術法。她導師那樣的人物也不過是使用五節的法術。畢竟在安吉利亞位麵的戰鬥中,幾乎沒有人會拋棄魔導武器,依靠直接施法來對陣,不僅低效,而且浪費寶貴的魔力。
這是公認的合理做法。
一直以來,她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可直到這一刻她才恍惚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原來不是她的導師不願意使用五節以上的術法,而是無法使用。
因為無法想象,這樣的法術威力需要多麼龐大的魔力來支撐——而在安吉利亞,魔力和魔晶石多麼的寶貴。
然而隻要是法師,隻要感受過這種將龐大的魔力掌握在自身手中戰鬥的方式,就會發現這遠比握住冰冷的魔導武器要來得迷人得多。
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在一位賞金獵人的帶領□□會到這一點。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冒險者,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深淵冒險。
想到著電光中的傳奇冒險者,感受著這樣激蕩人心的戰鬥方式。原本已經麻木的手再次動了起來。
——一定要堅持住。
她告訴自己。
隻要這次戰鬥勝利了之後,亨德裡克先生雖然不一定會和他們組隊,但至少一定不會排斥他們一同冒險——那種激蕩人心的冒險。
雷光紛落,帶著足以移平山嶽的氣勢與威力,砸在水麵之上,激起一陣又一陣的巨浪。這樣地動山搖般的攻擊持續了不到半刻——但對獵人還有法師他們來說,卻像是經曆了一個紀元那麼漫長。
當又一個法力護盾加上並飛速變薄、碎裂之時,獵人終於鬆開了雙手,在下一道雷光降臨之前飛速後撤。
最後一道驚雷砸下,砸得水花四濺,黑色的水域上電光流竄,滋滋作響。
水麵翻騰許久之後,終於慢慢歸於平靜,如同漸涼的開水。
——結束了。
亨德裡克想。
一瞬間疲憊湧上來,如果不是因為後麵還有兩位年輕的法師,他大概會直接倒下。
被電焦了的魚蝦蟹一片又一片地翻起來,露出白花花的腹部,在水麵漂浮著。不少東西被炸了個滿天花,隨處可見漆黑的肉塊。
肉腥土臭味,彌散在空氣裡,倒是醒神。
聽說無儘之海裡確實有種叫蜃的東西,隻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和那怪物是不是同一個。
獵人的目光在無數的屍體與肉塊間逡巡著——大多隻是些普通的河蝦貝殼螺螄,肉塊也不少,但是反正都已經焦了,不好分辨是不是先前那個怪物。
不對。
亨德裡克皺起了眉頭,摸上腰間。原本槍刃的位置臨時裝上了短劍。
還是不對。
他想。
哪怕不知道那個怪物原本的體積,這些炸出來的東西也實在是太小了。這片水域雖然沒有什麼高級魔物,但聽說也是有魚人和娜迦出沒的……
“小心!”遠遠地,傳來一聲驚呼。
“轟——”
話音未落,便聽身後一聲巨響。
糟!
亨德裡克慌忙轉頭。
卻見巨浪從法師們身後的位置衝天而起,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便猛撲而下。
鋪天蓋地的陰影攜著冰涼的水氣,恐怖得如同幻覺一般。
……
——假的吧?
一直在岸上望風的盜賊眼睜睜地看著。
最後一道電光過後,不過瞬間水麵上又掀起了巨浪,如同湖中伸出的巨手,不過輕輕一抹,那兩個漂浮著的法力護盾便如同泡泡一樣,噗地一聲就破了。
然後水麵就恢複了平靜,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包括人。
先前還談笑風生的同伴瞬間就完全沒了蹤跡。
——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能夠承受六節術法的怪物?!
——金刃的冒險者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剛才不是說那怪物那海浪都是假的嗎?
——這個任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