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圖。
林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對麵那家夥的名字。
這灰眼的騎士給她的印象不可謂不深。
當然不是因為對方長著一張麵無表情苦大仇深但是依然能夠刷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女性好感的帥臉, 也不是因為對方的身材不管穿什麼都能穿出一種模特感雕塑感,而是不管什麼時候見麵,以什麼形態見麵, 對方都有辦法讓她倒上血黴。
第一次見麵被踩爆。
第二次見麵被分屍。
第三次見麵直接被卸掉一條觸須。
偏偏每次都沒機會找他算賬。
林從來不信什麼前世今身,但她確實曾經有那麼一刻陷入深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欠了對方很多錢——如果不是, 那麼一定是犯下過類似於蹲複活點屠對方小號殺到對方刪號棄遊之類的罄竹難書的罪行。
林堅持認為, 自己的運氣雖然差了點, 但總歸是有可圈可點之處。
然而每次碰到這個家夥的時候, 唯一那點運氣就變得像是非洲人的手一般,沒法更黑。
“所以不知您是否願意配合回答我們的問題呢?”
一旁的牧師道格微笑著問道。
他非常滿意地看到, 在斯塔圖出現的一瞬,法師終於收起了那副讓他最為討厭的傲慢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開始變得嚴肅, 甚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猶豫。
是的,隻要不是蠢貨, 都能看出來斯塔圖這家夥的不凡之處。
——真是一個非常棒的同伴。
在道格眼中, 斯塔圖是一個絕佳的、適合組隊的人物。
實力強橫,寡言少語,極少反駁他的提議——不是因為順從, 隻是因為不在乎, 或者說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在乎。
道格能感覺得出來,
這個灰眼的戰士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伊格娜帶來的驚喜。
伊格娜向來對騎士之類愚蠢的傳說非常感興趣, 所以冒險之初堅持讓道格從神殿騎士團挖人——她本來可以問她的姐姐要人——大公主的羅蘭騎士團同樣蜚聲內外, 然而小公主的冒險計劃本身就和離家出走差不多,保密才是最終要的,至於關係合適與否,向來不在她的考慮之中,算是公主特有的任性。
直到現在,道格拉斯還清楚地記得,那位小公主在花園裡向他介紹斯塔圖時,那得意洋洋的神情:
“道格,你看我找到了什麼?對,就是直接問神殿要的——你說的根本就不對,一點阻礙也沒有,很容易就帶來了——啊,你口中的那位高高在上的聖者其實也是個很親切的人嘛。”
“啊你這是什麼表情——隻是暫借,暫借,道格你不用緊張——我最喜歡的還是你……”
天真而又愚蠢的伊格娜不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嫉妒斯塔圖那完美的外表——而是注意到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疏離”感。
開始的時候,道格拉斯以為那種疏離感是來自於斯塔圖的地位。
雖然無法確切獲知信息,但道格揣測,斯塔圖應該是神殿的那位至高之人身前的一名守衛,非凡,但並不是獨一無二——不管怎麼樣,和身在高位的人相處習慣了,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氣質很正常。
然而後來道格才知道自己錯了。
無論是“戰士”,“守衛”,還是“騎士”,對斯塔圖來說不過是一種職業稱號,沒有任何意義。
他並不具備戰士的勇毅,也沒有守衛所謂忠誠的品質,更缺乏騎士的正直、犧牲與奉獻。
他就像是一尊最為完美的魔偶,人形的魔導器械,沒有情感,沒有靈魂。那強悍的、根本不受任何法術影響的身體,根本不受任何東西引導——唯一能夠驅動他的唯有指令。
雖然很遺憾,那個最重要的指令並非來自於他,不過那位能夠下達指令的大人似乎並不在意道格借用這尊完美的戰鬥機械。尤其是在他——道格拉斯——為神殿帶去了足以度過一整個寒冬的黑晶之後,啊,還有發現了一種極其稀有的新型魔法材料。
所謂深淵的秘密,尤其是牽涉到魔力,一旦到了安吉利亞就不可能再成為秘密。
道格拉斯不關心後續會有哪些人去負責搜羅那材料。
作為最初的發現者,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好處——從牧師直接晉升為高階祭司,如果這次能夠接著那位王子殿下的資助,再次為他還有神殿帶去充足的獻禮,那麼在有生之年也許聖階也不是那麼難以企及……
前提是他能叢這些冒險者嘴巴裡先撬出點什麼來。
借著斯塔圖的威懾,也許是最方便的辦法。
新晉的高階祭司道格拉斯非常耐心地等待法師的回答。
林自然不知道麵前家夥的心中所想。
不過有一點道格拉斯猜對了,林確實對灰眼的騎士有所顧慮。
從她和這個叫斯塔圖的家夥幾次接觸來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這是一個強悍的家夥——但具體強到什麼程度,林並沒有太過清晰的認識。
她和深淵魔物相處的時間已經太久,久到已經忘記了如何作為一個人類來評估、權衡同類的實力。
唯一可參照的樣本也許是金弓還有金刃,據說這些家夥已經是人類冒險者的極限。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林認為自己還是有辦法的。
然而現在她並不能完全發揮出實力。
同形態一起禁錮住的還有術法,目前唯一能夠倚仗的隻有自己的這副身體。
劍術什麼的,剛剛才在杜鵑身上練了不到一刻,對付對付一般的冒險者應該沒有問題,但是那個灰眼的家夥……
“其實您隻要做一個非常簡單的邪惡檢測——然後回答我們的問題就可以了。”
道格不動聲色地偷換了概念。
回答一個問題和回答所有問題有很大的區彆。
可林關注的不是這個。
邪惡檢測什麼的,其實先前薇薇安早就在金弓的指示下給她做過了,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