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要怎樣?”
飛在高空風確實很大,林一時有點沒聽清楚烏拉拉說的什麼。
想再要確認, 正好一大團白色的火焰落下, 林急忙一個甩尾, 用相對寬厚的背部去接。
“嘶——”
背上直接被砸了一個淺坑,飄出一股如同烤焦的鍋巴一般的香氣。
雖然此情此景之下,很是不合適, 但林還是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變成模樣後的消耗似乎有些大,她已經感到了隱隱的饑餓。但是放眼望去, 除了火焰就是火焰, 好像並沒有什麼可以吃的……吧?
“大人!”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化作風的艾尼塔的驚呼, 生生打斷了她已經飄忽的思路。
而幾乎就是下一瞬, 林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的後槽牙上、先前還塞在牙縫裡的魚人突然不見了。
不, 並不是不見了, 而是直接掉了下去, 或者說是主動跳了下去。
魚人少年張開四肢, 就那樣直直朝著下麵落去。
“艾尼塔!”
林來不及變形,隻能先呼喚曾經侍奉疾風的祭司。
艾尼塔也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早在林呼喚之前, 便朝人魚衝了過去, 化作風環繞著他, 將他托起來——林本以為這突如其來的小事故到這裡就算結束了。
然而她看到烏拉拉仰頭抬眼看了她一眼, 雖然隔得有點遠, 但還是能看清那臉上是習慣性的沒有什麼表情。
而林也習慣性地就有了種不太妙的預感。
果然, 下一秒,那張頗為精致的臉龐、纖細美好的四肢就這樣活生生地膨脹撕裂開來,露出其下猙獰的史前怪獸:
銅鐘般巨大慘白的眼睛,深海噩夢般扭曲的頭部,覆蓋全身的青金色厚重鱗甲,手臂與腿側排布著寒光閃爍、金黑色的勾刺。最最最重要的是,體型大得驚人。
——說是史前怪獸一點也不誇張。
林還記得先前魚人在與她締結了契約之後,曾經產生了一點變化,變成了一隻魚頭肌肉自走怪。然而那個模樣和眼下的這個大家夥相比,完全算得上是嬌小玲瓏醜得可愛。
她知道哈爾為了鍛煉魚人,讓他消化大領主進化之後帶來的契約之力,把他直接單獨扔到了無儘之海去練級打怪。
——但是誰能來告訴她,這陣子魚人到底經曆了什麼?
——曾經的那個小可愛哪去了?
對,林甚至已經開始無限懷念最初見麵時候的那隻隻到成人腰腿的烏拉拉了。
如果現在能交流,大概這就是烏拉拉心目中最最最恐怖的樣子。
林目前的體型大體是一隻剛剛成年的巨龍,差不多可以覆蓋一座最小的浮島,而烏拉拉目前的體型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著實也不遑多讓——她甚至懷疑剛剛化成風托著烏拉拉的艾尼塔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馬上,大領主的估測就得到了驗證。
剛剛還能漂浮在半空中的美少年,在撕去了美好的偽裝後,再度不受控製地朝下墜去。
隻不過因為這次體型巨大的緣故,掉落的距離好像變得不再可怕:
半空中的史前魚拉斯·烏拉拉身形靈活依舊,稍稍變換身形,便朝著一座燒了一半的小型浮島砸了下去——落地的一瞬,整座浮島都不受控製地下沉了一大截,以至於隔著老遠的距離,林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重量。
——要是壓沉了就虧大了……
一瞬間,大領主不可遏製地感到了心疼。
不過很快她就沒工夫心疼自己的地了。
不過眨眼,周圍飄落的零碎沉焰仿佛越來越多。加入先前是飄落的雨絲的話,那麼現在看起來已經像是紛落的火雨。
不好。
林趕緊振翅想要清理一波,終究有些難以兼顧,隻能咬著牙先往上衝。
而就在此時,浮島和其上的史前怪獸已經重新找到了平衡。
魚人仰起頭來,正衝著火雨最密集的方向直接張開了嘴,仿佛吼叫——卻沒有絲毫動靜。然而當那四排利齒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林隻覺得世界仿佛在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火雨都靜止了一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魚人微微闔了闔嘴,但很快又再度張開。而這回,林終於聽到了聲音——非常低,從這個距離來看,亦算不得震耳欲聾——她莫名就想到了雲層中的隱雷。
而隨著這一聲落下,天邊原本雨季剛過、將散未散的雲重新聚攏了起來,變為暴雨落下,澆落在焰雨之上,空中頓時一片水霧彌漫。雖然焰雨還在繼續墜落,但那速度與體積卻是明顯下降了。
與此同時,在那些未處於防護罩保護之中的浮島之上,池水、湖水、空中泉流……所有的水元素都應著那聲呼喚奔湧而起,化為大大小小的、如長蛇般的水流。
它們纏繞在一起,彙聚成束,很快就變成了一條碩大的水龍卷,蜿蜒飛舞於半空之中,咆哮著衝入火雨,於遊走間便將那大大小小的白焰瞬間輕鬆撲滅。
麵對突然發力的第一騎士,林簡直目瞪口呆,差點連振翅都忘了。
所謂好久不見刮目相看。
林沒想到自己離開得不算太久,魚人居然已經有了如斯力量——如果不是因為親眼所見,她甚至很難講麵前的這隻史前巨獸般的怪物和曾經那個跳著土著舞來的魚人聯係在一起。
一時之間,大領主又是感慨又是自豪。
下方的第一騎士仿佛感覺到了主人的注視,朝她的方向望了過來,死白的眼睛襯著猙獰的頭部,視覺衝擊力十足。
饒是大領主經過千錘百煉已經變得心理素質上佳,但是和那雙眼一對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毛了毛。
然而在這副巨龍的樣子裡,想要把這種委婉的、試圖回避的情緒傳達到對麵似乎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噗嘰大人——”
水流在度湧起,托卷著半山一樣巨大的魚人。
它低沉沉地歡呼著,就這樣朝著注視著它的主人奔了過去,完全無法體會後者極度複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