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說,“並不需要——但是我可能需要一點助力……”
林轉向了戰鬥中向來沉默的魚人:
“烏拉拉,來。”
魚人愣了愣,臉上閃過明顯地驚訝。
“你願意成為我的劍嗎?”她又問。
“噗嘰大人我……”
“可能會有危險,”她說,“但是我依舊要問你,你願意成為我的劍,將你的力量借給我,供我驅使嗎?”
猝不及防之間,時間像是停止了,仿佛變得無限漫長。
有那麼一瞬間,名為“烏拉拉”的魚人少年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曾經的、最初的那片湖畔。
那個時候,也是這個人,他的大人,這樣鄭而重之地對待他。
當時的回答早已模糊不清,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卻在這一刻複蘇。
魚人垂下眼睫,說出了那句早已在心底練習過無數次的、極為拗口卻也同樣鄭重無比的回答:
“……榮幸之至。”
“很好,”她說,“來吧,和我一起——為我歌唱吧。”
然後他就陷入了風的包圍之中。
[Ab alto et gravi demum ]
(自深淵而始,於深淵而終……)
咒語在風中飄散開來,於他的鼓膜中震蕩,魔力化為流水浸入他的軀體,牽引著他遊入空中。
[Url Murloc, prima io milite, ru Hanc hodie sicut, wusuo ferebantur.]
(烏拉拉·木拉,吾之第一騎士喲,今喚汝於此,為吾所驅使。)
魚人在半空中褪去纖細的外表,露出了屬於魔物獨有的最為豔麗、亦最危險的模樣:
那並非魚人,亦非法力遊龍。
原本的四肢化作巨大的、如同琥珀般瑰麗的鰭,像是鋒銳雪亮的刀刃,又像是巨龍的翼翅。瑩藍色的鱗甲順著流暢而修長的軀體蔓延開去,仿佛冰冷無儘之海最深的水流。
[Ut hic gdius, vellem impo de transta est ira, ut tam inexpugnabiles vis ru.]
(以此身為劍,願吾之憤怒加諸汝身,予汝一往無前之力。)
仿佛自太古蘇醒的魔物張開了嘴。
接著無聲的歌響起來,喚醒了遙遠的、沉睡著的無儘之海。
巨浪自遠方奔襲而來,在歌聲的同調下升入空中,將半邊的天空徐徐攏進深色的巨幕之中。
[Nos sumus volens operatur omnia sub umbra interdixi finibus meis.]
(願陰影之下皆為吾之疆土。)
來自世界儘頭的海與從天而降的海撞在一起,發出無與倫比的轟鳴。
天空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從沒有誰曾目睹這般的景,亦無從知曉。
歐若博司過了很長一陣子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失態非常。
而當他不安地刨了刨蹄子的時候,方才意識到背上的巫妖仿佛也很久沒有說話了。
“這……這可真是……”
哪怕腦子裡儲存著不少資料見聞的夢魘在這一刻也感到詞窮。
“還沒結束。”
半晌,背上的巫妖仰著臉,望著半空中的恍如末日、又恍如創世般的景致說道。
海水和火焰相互吞噬,很難說誰更占上風——甚至從他的位置看來,火焰那一側更加瘋狂,氣勢洶洶。
“哎?”夢魘先是愣了愣,隨即突然提高聲音,“那是什……”
話音未落,卻見從對麵的焰柱中飛出無數豔紅的熔岩箭矢,它們拖曳著長長的細尾,交錯在一起,如同流星一般飛向尚在半空中的魚人。
哈爾的動作卻是更快,直接甩掉了軀體,化為深濃的霧氣。
[Miem!]
熔岩之焰在強製的元素役使咒語下於半空中強停下來,如同撞上了無形的防護一般,炸裂成無數深紅色的焰火隕落。
歐若博司也終於反應過來,開始為巫妖施加各種增益術法。
然而那些熔岩的箭矢卻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變得越來越密集。
而膠著之中,形勢再度發生變化。
深紅色的天幕緩緩攪動,金色的元素火鳥從火海探出頭來,低鳴一聲。
它張開雙翅輕盈一振,便化成了一道最為耀眼的箭矢,再度指向了攔在半空中的阻礙。
巫妖心道不好。
可周圍的元素箭矢尚且應付不暇。他們還沒來得及再度張開防禦,那股恐怖的元素之力便已奔襲麵前,燙得仿佛能撕裂空氣——哈爾幾乎已經看到他被撕裂的情形。
然後陰影出現了。
山嶽一般的陰影悄然升起,攔在了他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