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並不想說出任何違背她的期望的話,但是巫妖骨子裡對“真相”的追求還是讓他說出了實話。
“沒什麼味道。”他說,“我……我聞不出來。”
“真的?”
“真的。”他說。
“肯定是你離得太遠了,”她將手中的花朝他湊近了一些,漫不經心地晃了晃,在巫妖再度搖頭的回答中,像是失望一般地收回了手。
“它明明那麼香……”
她低頭去嗅手中的花,眼睫微垂。
“一定是你聞的方式不對。”
她說,聲音輕得像是斂翅的蝶。
然後她張口,將薔薇咬在齒間,抬眼望他,注視著他眼中永不熄滅的靈魂之火,不允許他有絲毫逃離。
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踮腳,仰臉將那花以唇送上。
蝴蝶振翅而起,一瞬間芬芳撲鼻。
堅硬與柔軟的碰觸,骨與肉的相貼。
他完全動彈不得。
“張嘴。”她說,吐詞模糊。
他隻能照做,然後像是完成某種儀式那般,渾身僵硬著,任由她將那花一點一點送入他的口中。
明明看起來是冰涼堅硬的東西,然而入到口裡卻溫暖而綿軟,比水更清冽——它順著他的喉嚨滑入,很快便劃過胸膛的位置,然後擴散開來。
他驚訝地望她,眼中的靈魂之火微微晃動。
她豎起指尖按上他的嘴,製止他想要說的話,眼睛微彎:“怎麼樣?我說很香,對吧?”
巫妖忽然就感覺到渾身上下有些發癢——難以遏製的癢,就像是什麼馬上就要從骨頭縫中鑽出——生長出來。
林顯然早有預見,放開了她的領主之手,退後一步,笑吟吟地望著他:“請——隨意,啊,你有一次選擇的機會,當然以後用變形藥水臨時改改也是可以的。”
巫妖麵色大變,直接衝入內室,接著便是一陣奇怪的響動,仿佛是關節扭動的聲音,還有些淅淅索索的聲響。
然後就是好半天也沒有響動。
最後林抱著胳膊在外麵實在等得不耐煩了:
“還沒好嗎?不行我們再來一次?”
法師終於還是慢騰騰地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不要說臉,連手腕、脖子之類的可能泄露情緒的地方都半點不露。
林隻看了一眼就噴了。
“你這是做什麼?”她問,“特彆風俗下的裝飾?”
法師不吭聲。
“過來一點。”
她說。
結果他就沒動了。
這讓林突然就有了種微妙的感覺。
——就好像一份禮物等著她拆一樣。
這樣一想,突然就有了雀躍的、期待的感覺。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去,踱到他麵前,也不動手,隻是上下打量著。
他感覺到她走近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可等了又等,卻半天也不見她動作——不不,她肯定是在看他,用那種極慢的、近乎戲謔的視線看他,就好像隔著衣服在……
他忽然就想跑了。
“我想起來我還有個地方需要檢查下……”他胡亂編著。
結果手腕一緊,直接被拉了回去。
同時頭上一輕——兜帽直接被掀了。
“跑什麼?”林說,“你這是想剝奪我拆禮物的快樂嗎……咦?”
視線相對的刹那,她愣了愣。
淺金色的頭發散落出來,修理得長短正好;麵前的人皮膚白皙,唇色淺談,五官線條乾淨卻不放肆,像是每一筆都透著克製與冷淡。
“我覺得你應該喜歡——這種降臨種,所以我就……反正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他扭過頭去,仿佛不願看她的表情。
她噗嗤笑了。
“笑什麼?”對麵毛了,顯得局促萬分,“看起來很奇怪嗎?”
她走上前繞著她轉了一圈,直到把他看得有些發毛。
然後唔了一聲,開口說道:
“我從沒想過,哈爾,原來你的人形這麼老啊。”
“哪裡老了?”
他真的炸了,眼神瞬間銳利,神情亦變得十分嚴肅。
“我專門檢查過各種牙齒和骨齡,得出的結論是,二十五到三十之間絕對是一名雄性的黃金年齡,我……”
然後論證的過程沒說完,嘴便被堵住了。
這次的吻熱情而直接,不再是先前那仿佛清風般的溫柔。
他整個人一瞬間飛上了雲端,然後又落到輕飄飄的絲綿堆裡,接著便像是被人猛地拽到蜜糖的海中,那是一種甜得近乎沉溺的感覺。
他趕緊閉上眼,想要克製住這種有點發飄的感覺。
然而還沒等他回味一下第一次的感覺,那柔軟的唇便離開了。
空氣有點涼絲絲的。
他有些不舍,但又說不出那個難以啟齒的請求。
“我喜歡你的眼,”她說,“不管是靈魂之火,還是像這樣……”
她的吻落在那薄薄的、微微有些顫抖的眼瞼上,那裡麵一片極淺的藍色,看起來就像是冰山倒映在湖中。
“我喜歡你的臉,”她說,“不管是白骨,還是像這樣……”
她的吻落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帶起一片酥麻。
“唔,嘴巴也是喜歡的。”
她的吻落在那不薄不厚、顏色略淺的唇上,然後舔了又舔,仿佛格外眷顧,把它染上更加潤澤、鮮豔的顏色。
但下一秒,更加柔軟、輕巧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臉頰上,鼻尖上,下巴上——她抬手,把他的腦袋拉下來了一點,在眼睛和眉毛上又親了親。
仿佛能讓骨頭化成水的酥麻從她接觸過的地方彙聚到腦後,又沿著脊柱一路下竄,簡直讓他搖搖欲墜。
陌生的快感來得如此之快而又猛烈,他甚至想掉頭就跑。
可身上的人緊緊纏著他,根本不給他逃離的機會,哪怕是視線也不行。
她的手扶住他的臉頰,輕輕一勾,便湊到了最近。氣息糾纏間,仿佛連體溫也融合在了一起。
“我還沒說完呢——”她笑得惡意,“雖然你看起來有點老——了,但是沒關係,你還是最帥的,我很喜歡。唔,讓我再親幾口吧?就幾口……”
對麵的人仿佛已經徹底呆住。
她眨眨眼:“還是愛我讓你害怕了?不過沒事,如果你怕的話,那我可以……”
哈爾深吸一口氣,堵上了她的嘴,避免更糟糕的話出來破壞氣氛。
偶爾好像還能聽到她的笑聲——他聽不得那種聲音,便隻好努力將它一點一點吞掉。
飄飄然的感覺又升了起來,快樂像是無邊無際。
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太像自己了,啊,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亡靈的意誌似乎也不是那麼好用——不,誰知道還有沒有這種東西呢?
就算還有,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麼偶爾失控又有什麼呢?
來自皮膚相觸的溫度,來自心臟相貼的感受,那樣的交纏帶來的快樂就像是春天裡勃發的枝條,滾燙得又像是夏日炙烤後的土地,他的大腦已經不想思考,隻想感受,感受那細膩溫柔的吻劃過身體的每一寸,如同流水劃過從來不曾有過生命的土地。
所有的不習慣都在一瞬間熨帖,亂糟糟的心境也突然變得安寧,整個世界隻剩下一種聲音,那便是心臟的鼓噪。
他抱緊了她,如同抱緊他曾經遺失的生命與夢境。
然後他終於擁有了夢境。
悠長,平靜,沒有任何內容,然而卻比什麼都讓他感到安心。
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她正坐在他的身邊,托腮望著他微笑:
“你醒了?”
“嗯。”
“其實剛才我一直在想……”
“什麼?”
“你之前說的話都還算數吧?”她望著他的眼神很是狡黠。
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也笑了:
“當然——不管你有多少願望,都請讓我為你一一實現。”
“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終身綁定?”
“終身綁定。”
“很好。”
窗外的舍娜莎已然圓滿,盛大的輝煌落下來,落在她沒有任何多餘修飾的長發上,閃閃發亮,恍如無形的冠冕。
她低頭印上他的唇,許下諾言:
“那麼從此往後,願你我共享一切榮光、時間與生命。”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