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聲慘叫,沈瑜卿強迫自己冷靜,躲避著追來的人往出跑。
沒過多遠,手臂忽被一道大力拉過去,她下意識要拿腰間的藥粉,那人扣住她的肩,低下聲,“是我。”
魏硯將她抵到樹後,一雙黑眸緊盯著她,掌下用力,燙如烙鐵。
沈瑜卿看清了是他,眸子動了動,似是有水波蕩漾,氣息喘得急,好一會兒才平息下,開口,“你回來了。”
淡然地仿佛剛才奔逃的人不是她一樣。
倒像是她沈瑜卿能說出來的話。
魏硯看著因奔逃而些許泛紅的雙頰,低笑了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禁地。”沈瑜卿說。
“知道還敢來?”魏硯扣著她肩的手愈發用力。
怎會有她這樣膽大的女人。
沈瑜卿罕見沒還口,“是我大意了。”
她沒想過竟會有犬戎人混進來,沒想過這是有人設計好的套。
魏硯倒沒料想到她說的大意是犬戎人,不禁笑了笑,“彆怕,都被我解決了。”
沈瑜卿四周掃了眼,確實沒了動靜。
他又問,“禁地幽禁毒物,觸之都無藥可解,不怕死?”
沈瑜卿是不怕的,她摸向頸間,“我有先生給的玳瑁…”
手摸了個空,她的珠子不見了。
魏硯見她麵色一變,手鬆了鬆力,“怎麼了?”
“我的珠子…”沈瑜卿身側開,掙脫他的手,回頭向來時的地方看。
珠子係得牢,輕易不可能掉下來。方才她的外氅扣繩斷了,珠子大約是隨著外氅一起掉的。
犬戎人已被解決,沈瑜卿轉身就往來時的路走。
她剛走了一步,腕又被人抓住,“做什麼?”
沈瑜卿解釋,“我東西丟了。”
她神色認真,眼底急切。
魏硯抓著她的手,“東西重要還是命重要?先跟我出去。”
“這珠子比我的命都重要。”沈瑜卿扯開他的手,繼續往回,腳步不停。
魏硯在原地看她急急回去的身影,竟難以相信她方才在說什麼,有什麼東西能比命還重要?
禁地毒草多,一不小心沾染上就能當場斷了氣。她是一點都不怕。
魏硯在原地摸著刀柄,被她毅然決然一去不返的模樣氣得發笑,抬步也跟了過去。
掉落外氅的地沒多遠,沈瑜卿很快到那地方蹲在地上翻找。
珠子不大,草生的又高,輕易很難找到。
沈瑜卿單膝跪著,兩手扒拉高草,胳膊又忽被拉住,她抬了眼。魏硯蹲到她麵前,“不一定哪株草就是亡命的毒藥。”
他拉著她的胳膊,眼睫低下,眸色深深地看著她。
沈瑜卿靜默一瞬,一句話都沒說,揮開他的手繼續翻。
“嘖!”魏硯看她倔樣兒,咬咬牙根,掌下用力扣住她的胳膊,沈瑜卿不耐煩,“你放開我。”
魏硯冷笑,“邊兒待著去,我幫你找。”
草生的高,埋著他的革靴,大掌一壓,成片的草都低下了頭。
“要找什麼東西?”魏硯問。
沈瑜卿臉朝他,他低著頭,她烏黑的眼珠隻看到他挺拔的鼻梁,淩厲的橫眉,看起來很凶,實際上也很凶。
“問你話呢。”魏硯沒好氣。
沈瑜卿唇動了下,“一個珠子。”
“什麼樣的?”魏硯又問。
他掌心壓過地上的高草,沒有猶豫。
沈瑜卿彆過頭,“算了,也沒那麼重要。”
魏硯動作停住,終於抬頭朝她看,嘴角咧著,“耍我好玩?”
沈瑜卿沒說話,她站起身,也沒顧地上的外氅往回走,餘光一瞥,看到湖水水麵漂著一顆梅染色的圓珠,日光下色澤炫目。
正是先生送她的珠子。
沈瑜卿隻想了一下,便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
烏粼的解藥製成,沈瑜卿在氈帳裡躺了三日,高熱依舊沒退。
她身子弱,畏寒,在漠北,大冬日不管不顧跳了湖,是真不要命了。
氈帳倏地掀開,日光冷風齊頭並進,直往氈帳裡灌。
沈瑜卿被這風凍醒,往榻裡縮,忍不住咳嗽兩聲,“綠荷,將帳簾落了。”
她嗓子沙啞,聲兒也弱。
好半晌沒人應她,風依舊在灌,她這才睜開眼往外麵看。
已是後午,帳外的人身影高大,背光站著,一手撐著帳簾,另一手壓著腰間未出鞘的長刀,氣勢洶洶。
沈瑜卿合上眸子,“你怎麼來了?”
自那日他把她從湖裡撈出抱回馬車,不管她病的多重他都沒來看過一眼,也沒交代過一句話。
魏硯眼盯了她一會兒,“來看看你還能喘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