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和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濕先過了去。
“王爺是要走了嗎?”她沒再叫硯哥哥。
魏硯沒說話,看向沈瑜卿,沈瑜卿也沒說話。
南嘉和眉眼垂下,沒了昨日的明豔,“昨天是我唐突了,隻是與故人許久未見才一時欣喜說了那些話,請王爺王妃莫要怪罪。”
她態度轉變之快沈瑜卿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她開口,“昨日你說了什麼我已忘了,談何怪罪之說。”
沈瑜卿說完抬步先走了。
魏硯也已離去。
南嘉和遠遠地看著,那個男人眼裡仿佛隻有沈瑜卿,兩人到馬車旁,魏硯扶住她,將人抱了上去,動作自然。從未見過他對一個人女這樣。
此時她在想,如果當年她不顧母親阻攔去了漠北找他,結果會是如何。
怕是沒有結果,他若有意,早在同窗之時也不會懶得應付人,安排侍從接她。
馬車一路向南,速度快,又一連行了半月餘,至晌午就到了下一座城。
原本打算歇息片刻就接著走,怎料想前些日子大雨,將搭建的拱橋衝垮了,洪水大,船隻不通,想渡河隻能靠橋或繞遠路。好在官府重視,橋基修建得快,再過兩三天就能通行。
繞遠路少說要花費小半月,一行人便先歇下,等上三天再走。
正是晌午,沈瑜卿趕路疲憊先去沐浴休息,魏硯無事帶人到城中走了圈入夜時才回來。
沈瑜卿睡得足了,恢複些精神。
正是夏日,城中不設宵禁,入夜要熱鬨些。
“想不想出去走走?”魏硯朝她看。
此時也睡不著,沈瑜卿就答應下了。
城中不同以往的熱鬨,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馬車轆轆而過,攤販亦是接連擺在一起,倒像是有什麼節日。
兩人沒騎馬,魏硯讓她走裡,臂環住她的腰,貼身護著。
要是在漠北也就罷了,入了關中少見如他們這樣的男女,沈瑜卿放不開,輕推他一下,他手卻收得更緊。
“人太多了,怕你走丟。”魏硯低笑道。
雲中城是一座水城,四麵環水,城中也有河。河上放了花燈,形態各異,燈火璀璨,引人注目。
沈瑜卿買了一盞。
兩人到河邊,她慢慢蹲下身,手裡托著燈放置到河麵上。
是一盞兔子燈,紅燭在裡燃著,亮得通透。
河水是清的,周邊行人來往,如影晃動。
她目光向下看,身後的黑衣男人依舊在護著她,像座巍峨的山。
魏硯看她鄭重的模樣好笑,“看不出來你信這個。”
沈瑜卿收了視線,她遙遙望著飄遠的兔子燈,道:“小時我阿兄喜歡拿兔子燈哄我。”
頭一回聽她提起她的兄長。
魏硯察覺到不同尋常,環住她的肩,“這麼容易哄?看來我以前乾脆都送你兔子燈得了。”
“我偏不要你送我的。”沈瑜卿哼了聲。
魏硯拱拱腮幫子,借著在黑暗處,朝那張嘴就壓了過去。
“你這小沒良心的,一張嘴也不硬,怎麼說出的話這麼能嗆人。”
親得久了,兩人呼著氣,魏硯掌在她臀上打了一記,“回去?”
沈瑜卿被他打得疼,咬咬唇,“我還想再走走。”
“事多。”魏硯又打了一掌,忍著隻親了親她的唇邊。
兩人沿著河邊走,他拉著她,衣袍獵獵而飛,與她的襦裙交織一起。大掌牽她的手,樂此不疲得捏著她柔軟的手心。
“過了渡河就快到上京了。”沈瑜卿遠望翻騰的長河。
魏硯動作停住,薄唇輕抿了下。
他們行程不算慢,從上郡出來,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我之前往家中傳了信,現下應該到了。”沈瑜卿心中思量,“我阿爹一向都依著我的心意來做,隻是我們的婚事畢竟起初是被迫,我怕阿爹還是會不同意。”
魏硯朝黑夜看過去,“是我拐走你們沈家的寶貝,嶽丈動怒也是應該的。”
沈瑜卿聽他自然的一口一個嶽丈叫著,唇一彎,“我阿爹動怒可是要動家法,拿鞭打人的。”
魏硯無所謂,“左右我皮糙肉厚打兩下正好鬆鬆筋骨。”
“無賴。”沈瑜卿眉眼又彎了彎,“等到了上京我先回去,有了動向再讓你進府。”
魏硯勾著唇,“心疼我?”
沈瑜卿說:“我阿爹一把年紀,你耐打,我阿爹可打不動。”
“嘖,就說你是小沒良心的。”魏硯一把勾住人,掃了眼左右,找了偏僻的地,以身遮掩,揉了把她的月匈月甫,“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準備了什麼給我阿爹?”沈瑜卿把他手從衣裡拽出來,兩人繼續走。
魏硯道:“我在漠北這些年私底下與西麵通商,積攢下不少錢財,除了這些還有剛買來不可多得的藥材,名玩古畫。不知你父親喜歡什麼,就都帶來了。”
沈瑜卿詫異,“你不是說你一無所有?”
魏硯揚笑,“錢財地位都是身外之物,除了你我確實一無所有。”
夜裡涼風習習,他這句落寞之言,隻讓沈瑜卿覺心口被戳了下。
“我累了,回去吧。”
話落,她沒再說什麼,麵色淡淡地轉身走了。
魏硯盯住她的臉,眸色暗了暗跟了上去,黑夜中一道挺拔人影。
…
夜色濃濃,已是夏日了,越往南行越發暖和起來。
沈瑜卿難耐地呼出口氣,脊背一瞬弓起,眼睫顫抖個不停。
衣衫掉落在地,魏硯怕她著涼,先給她擦了汗,又將被遮掩了,蓋住兩人。
“我阿爹喜歡文士,你要去了彆帶著刀。”沈瑜卿伏在他懷裡,聲音細細,要比白日的冷淡動聽,像山間鸝鳥。
魏硯撫著她光潔的背,在她肩頭落下一吻,“合著你當初看我不順眼都是因為你們家這個毛病。”
沈瑜卿眼裡如沁著水光,明是不悅,說話卻無力毫無威懾,“誰叫你見麵就對我那麼壞。”
想來確實是他的錯。
魏硯又笑了,這次沒說什麼。
風清月朗,寂寂人聲之時沈瑜卿再次入了夢。
洪水猛然而至毫無征兆,沈瑜卿被人送到屋頂,她哭叫著阿兄卻沒一人回應。
她不知自己在哪,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阿兄沒了。
潮水退去之時,屋梁承受不住轟然倒塌。
沈瑜卿被壓在橫梁之下,她以為她要死了,忽然聽一道人聲,“將軍,這還有人!”
身上壓住的浮木拿去,她費力得睜開眼,然看不清眼前人,口中喃喃,“我阿兄…救…”
“阿兄!”沈瑜卿驀地坐起身,呼吸著氣,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裡簌簌而下,全身顫得發抖。
魏硯也醒了,將人抱到懷裡,一下一下地安撫,低聲問,“怎麼了?”
聽到他問,沈瑜卿心裡一根弦仿佛斷了般,淚水越來越多,濕了滿麵。
魏硯見她不答,不急著問,親了親她的眉心,“沒事的,有我在。”
哭了會兒,沈瑜卿才稍稍緩和,眼裡依舊是有淚的,唇咬了咬,轉頭看向魏硯,“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魏硯覺出不同尋常,道:“你說。”
沈瑜卿捋好頭緒,剛起了唇,外麵忽一道人影急至,“王爺。”
是栗粟。
此時已是深夜了,若無急事不可能會這個時候來。
兩人對視一眼,沈瑜卿推了推他,輕聲,“你先去。”
魏硯隻披了中衣就出了去。
屋外栗粟也是剛接到急報不敢耽擱立即送了過來。
魏硯接過信,一眼看完,眸中一凜,道:“點五人立即隨我回去,你和張禾留下護送王妃回上京。”
栗粟詫異問,“王爺,上郡出啥事了。”
“耶律殷跑了。”魏硯沉下聲,門一關回了屋。
沈瑜卿披了衣裳見他一臉正色,料想是出了急事。
“耶律殷跑了,我先回上郡,你回京等我,處理完這些事我就回去找你。”魏硯走到她跟前,看她丹霞般嬌豔的唇,忍不住摟過人又親了兩下,呼吸沉沉時才放開她。
沈瑜卿眼眸微動,唇慢慢合住,沒再問出那件事,輕聲道:“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