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相隔(1 / 2)

嫁到漠北以後 鍋包粽 12419 字 10個月前

拱橋修建好,一早動身起行。此時已是暮夏,天尚且暖適,沈瑜卿披好外衣上了馬車。

魏硯走時隻點了五人,張禾栗粟都留了下來。兩人身高馬大護在馬車旁側,走官道,遠遠看過去是橫眉立目,凶神惡煞,嚇得通行紛紛避之不及,唯恐禍亂上身。

又行了大半月,離京越近了。上郡依舊無半分消息傳來。

沈瑜卿坐在馬車裡出身地盯向車窗外,不知不覺入眼是一座巍峨城牆。

行人來往不絕,城門外有甲兵駐守,威嚴聳然,如九□□闕。

已是到了上京。

“我快至家中,你們護送至此就不必再往前了。”沈瑜卿掀眼對馬車旁的栗粟道。

栗粟猶豫,略一抱拳,“回王妃,王爺交代屬下們要護送王妃到府門處才能折返。”

沈瑜卿不禁蹙眉,他們跟著入了城門豈不是向滿城宣揚了她與魏硯的關係,父親至今都沒給她回信,沈瑜卿心裡終究是尚有顧慮。

“入了上京便再無事了,你們跟進去,我在府中不好為魏硯遮掩。”

栗粟撓撓頭,還在想著王爺留下的令,心裡掂量著,張禾已經過來,“王妃說的是,我等跟進去反而麻煩。”

“漠北事急,你們不如先趕回去助他。”沈瑜卿又道。

聽此,兩人才回了一遍,立即拱手抱拳作彆。

馬車遠去,漠北護送兵卒在城外遙遙望著以目相送,沈瑜卿回坐到榻裡,又向後看了眼,過了大半月,依著他的速度,此時應到上郡了。

車馬粼粼入了城門,隨侍奉於兩側,長街繁華,行人熙攘。

沈瑜卿眼朝外麵看,闊彆一年之久,上京繁華如昨,那些心驚日子,好似一場南柯大夢。

入了街道轉入城北,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停在尚書府外。

朱紅門外留了兩人看守,見是府中馬車而至,車中下一高挑女郎,認出是誰,連忙迎了過去,躬身福禮,“小小姐。”

沈瑜卿點頭,提裙向裡走,先是問了一句,“我母親身子如何了?”

隨侍跟著她,道:“回小小姐,夫人前些日子染了風寒,病中未愈,又受了驚嚇,才致使病情加重。”

“驚嚇?”沈瑜卿問,“什麼驚嚇?”

“是…”

“綰綰!”遠處一道女郎疾步而至,身姿纖挑,聲音清麗,麵容與沈瑜卿有一二分相像。

“表姊?”沈瑜卿詫異,微怔了怔,悅然地過去。

兩人相見,沈瑜安先開了口,“綰綰可算是回來了,姨母一直在掛念你。”

沈瑜卿疑惑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四周仆從避過,沈瑜安挽住她的胳膊,低聲,“自你走了以後姨母整日念你,身子就不大好。難得好了一陣,又叫街上的馬給衝撞了,病到現在,麵容愈加憔悴。”

沈瑜卿心口一堵,腳下步子加快,恨不得立刻就過去。

“你放心,姨夫醫術高明,行嚴先生也來看過,雖是有些病痛,但無太大事。”沈瑜安安撫道。

沈瑜卿心口跳得厲害,隻覺要快些過去見到阿娘。

府中早有下人來報小小姐回來了。沈歲寒尚在朝中要到夜裡下值,王氏一人躺在屋內,聽聞這事臉上有了往日不可見的喜色。

入了院,沈瑜卿步子慢下,一瞬竟情切,不敢進去了。

“是綰綰回來了嗎?”裡麵一道婦人虛弱的聲音傳出,緊接著是一陣陣乾咳,她似是在強忍著才將咳嗽止住,繼續道:“阿娘昨日還念著你,不料想今日便歸家了。”

沈瑜卿眼前迷了一重水霧,她擦擦眼角,推門入了屋。

帷幔掛著,王氏躺在榻裡,麵目枯槁憔悴。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王氏身體本就弱禁不得折騰,而今看下,不過三十餘歲的年紀,卻蒼老無比。

沈瑜卿喉中哽咽,道了一句“阿娘。”眼眶裡的淚隨之落了下來。

她鮮少失態地跑過去,擦掉眼裡的淚,強忍著才出聲,“阿娘,怎麼回事,你怎麼病得這麼重?”

王氏唇色發白,看到疼著寶貝回來,氣色顯得紅潤,“彆擔心阿娘,都是老毛病,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沈瑜卿拉過她的手腕,指腹搭了上去,唇不禁咬緊,立刻回頭朝侍奉的婢女,“夫人這些日子吃的什麼藥?”

婢女一怔,忙翻出開出的方子拿過來。

紙上字跡清晰淡雅,沈瑜卿熟悉是何人所寫,掃過上麵的藥,心口放下,是先生開出的方子,依著吃一月便會能好了。

沈瑜卿給王氏掖了被角,卸下擔憂忍不住哼了聲,“綰綰都傳信回來說無事了,阿娘怎的還憂思成這樣。”

“你何時傳的信?阿娘怎麼沒瞧見。”王氏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來來回回打量她的掌中寶,見她確實是平平安安從漠北回來,心裡一塊大石頭才算落地。

沈瑜卿一怔,狐疑道:“阿娘沒看到我傳回家中的信?”

王氏搖搖頭,“我問過你父親,他說你在漠北還沒消息。”

沈瑜卿唇抿了下。

王氏看她疑慮又道:“是不是中途出了岔子,遺落下了。”

不排除這種情況。沈瑜卿輕點了下頭,“或許吧。”

“綰綰在信中寫了什麼?”王氏又問她。

沈瑜卿目光對上她,阿娘的病確實如信上所說,病情嚴重,好在先生這副藥看似猛烈,倒也能強勢祛除病根。隻是目前還不能讓阿娘思慮過多。

她唇一彎,靠到王氏懷裡,悶聲道:“綰綰想阿娘了,一直都想回來見您。”

“小機靈。”王氏掛笑拍她的背,“綰綰能平安回來,阿娘就無所求了。”

說到這,王氏不禁看她一眼,笑意退去,斟酌開口,“綰綰,你老實告訴阿娘,在漠北過的好不好?”

“我能有什麼不好的。”沈瑜卿趁王氏沒說話,搶先道:“淮安王脾氣暴烈,綰綰到那他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府裡,直到我看到阿爹的信才回來了,我與他都沒見過幾麵。”

聽這些話王氏才徹底放下心,“你一個人留在漠北阿娘夢裡都放不下。現在皇上下旨你與淮安王和離,以後就好好留在家裡,等選定下日子便將你和行嚴的婚事辦了。”

沈瑜卿笑意斂去,“阿娘我不想嫁人,留在府裡陪你好不好。”

王氏嗔她,“多大的人了,還跟小丫頭似的。”

陪王氏睡下,沈瑜卿交代服侍婢女幾句話後出了屋,臉色無波,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日不是沈歲寒當值,便回的早了,入府就有侍從來報,小小姐已歸家。

沈歲寒冷著一張臉,“叫她到書房來。”

書房在主院內,下人通報過,沈瑜卿在屋內將沾染風塵的襦裙換了,帶了綠荷出門,半刻後到書房。

她讓綠荷在外麵守著,自己推門進了去。

屋內,沈歲寒坐在案後,麵目冷凝,麵色並不好。

沈瑜卿垂著眼先做了禮,“阿爹找我來是有何事?”

她心中兀自驚異,從小到大阿爹見她都是溫和的笑,仿佛沒有脾氣,今日卻板著臉,已有些不尋常。

“這封信怎麼回事?”沈歲寒坐在案後,官服未換,隻卸了官帽,紫袍著身,眉間細紋明顯,隱有老態。

沈瑜卿拿過信,將紙展了開,是她在漠北親愛所寫,寄回家中的。原並未在中途遺失,而是一直留在了這。

屋內一時無話。

沈瑜卿靜靜站了會兒才徐徐道:“綰綰心意正如心中所寫。”

沈歲寒皺眉,麵上錯愕,“漠北距上京有一來一回有半載,除去這些,你與魏硯不過共處六月之久,短短六月,你如何說得下這番話?”

沈瑜卿看了看他,自小阿爹都疼她,何時說過一句重話?她料想或許是漠北太遠,魏硯早年名聲也不好,執意離京才讓阿爹誤解。

“阿爹,雖是短短半載,但綰綰從未這般明確過自己的心意。綰綰心中所想正如心中所言。”沈瑜卿緩了緩,“綰綰不是小姑娘,分得清善惡好壞,魏硯是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真心相待,綰綰辨得明白。”

沈歲寒掌心拍案,驀地坐起身,“魏硯是什麼樣的人你真的明白?少年時離京趕赴漠北,一避就是十餘年,毫無半分的擔當,這樣的人,如何托付!”

“他是有一身錚錚鐵骨的大丈夫!”沈瑜卿反駁道:“阿爹,你沒見過漠北的荒漠雪地,也沒見過叛敵戰亂,更沒見過他一把肉身血戰沙場,隻為護身後的萬家燈火,保我朝寸土山河,憑什麼這般說他。”

“荒唐!”沈歲寒抬手一揮,“啪”的一聲案上茶盞就被推到了地,瓷器碎裂,裡麵的茶水汩汩而出。

沈瑜卿咬了咬唇,忽整衣跪地,一雙清亮的眼直看向沈歲寒,“阿爹,綰綰心悅他,且已同他在漠北做了真夫妻。一切皆我心甘情願,求阿爹成全。”

沈歲寒大驚,“他竟做出如此浪蕩之事!”沈歲寒臉色鐵青,身側的雙手攥緊。他捧在手心近二十年的寶貝,一朝卻叫那混賬奪了去,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當時我知你今日會說出這一番話,阿爹就算死在獄裡,也不會讓你嫁給他!”

沈瑜卿蹙眉,“阿爹究竟為何對魏硯成見如此之深?”

沈歲寒又是氣急又是心疼,道:“沒有原因,魏硯非能托付的良人。你當年不是一心要嫁給行嚴,為父已選了媒人,挑個吉日就操辦你們二人的婚事。”

“綰綰不願。”沈瑜卿以頭觸地。

沈歲寒閉了閉眼,狠心道:“來人,送小小姐回屋,沒有我的令,不許她離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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