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相隔(2 / 2)

嫁到漠北以後 鍋包粽 12419 字 10個月前

侍從自門外進來,沈瑜卿還跪在地上,她抬頭看去,看來阿爹是鐵了心要如此了。

屋內燃了熏香,許久沒住人卻尚乾淨整潔,擺置的物件沒動半分,都同她在時一樣。

連日趕路疲累,她卻無心休息。不過離開一載,家中就變了這般多。臥病在榻的母親,不知何緣由對魏硯偏見之大的父親。

沈瑜卿揉了揉眉心,倏忽想到什麼,坐到案後拿了紙提筆寫信。

家中如今亂事還是不要讓魏硯知曉為好。阿爹對他偏見過大,他來這反而是火上澆油。漠北路遠,成親後少不得奔波,阿娘若是知道她與魏硯已做了真夫妻,隻怕會加重病情。

阿爹阿娘疼她,隻要她堅持,到最後阿爹必會鬆口。隻是現在阿娘病重,還不是開口的時候。

寫完信,沈瑜卿折好交給醒柳,“快馬送至漠北,越快越好。”

一月後漠北上郡城

栗粟張禾護送沈瑜卿回京後走了快馬,剛過一月就回了上郡。

“頭,耶律殷那龜孫子可真是能折騰,都這麼久了,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栗粟嘀咕道。

魏硯回城早,城中早已戒嚴,四麵城門堵得嚴嚴實實,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耶律殷不可能逃的出城,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藏在了城裡。

他神情凝住,沉下一片,“帶人到北麵城隍廟,就算是死了,也給本王把屍.體找到!”

栗粟得令,立馬帶人趕去。

如今時間已過了一月,不知她在上京如何。他遲遲沒去,也沒捎過信,她是不是又該氣了,在心裡腹誹他。

魏硯無暇多想,提刀大步出了門。

沈瑜卿接連打了噴嚏,暮夏一過就入了秋。吃一月那些藥,阿娘身體大好,已能獨自下榻。

家中不顧她的心意一手操辦與行嚴先生的婚事,沈瑜卿百般不願,日子才一拖再拖。

也不知魏硯收到信沒有。

她信中隻寫了阿娘病重,家中亂事多,叫他先不要來。魏硯警覺,她信中沒敢多說,隻提及阿娘的病,隻要再拖一拖,等她見到先生,將此事告知了,阿爹對先生態度一向好,有先生從中周旋,這事才有轉機。

不知不覺過了一月,王氏病好了大半後時不時就會來。

沈瑜卿聽到外麵人聲心知是阿娘來了,披衣起身下榻,王氏已入了屋。

“阿娘,天氣轉涼,你無事就不要出屋了。”她過去扶人,兩人一同到裡。

王氏笑,“我好得差不多了,就看我這寶貝整日愁眉苦臉,像是招了什麼壞事。”

沈瑜卿緊抿著唇,驀地開口,“阿娘,我不願嫁給行嚴先生。”

王氏幾許了然,“綰綰大了,對自己心思明白得愈發通透,阿娘不會說什麼,你不願意嫁便就不嫁吧。上京王公貴爵之多,也不怕挑不出一個好的來。”

“阿娘,綰綰若是不留在上京呢?”沈瑜卿輕聲。

王氏握住她的手,“綰綰,你也看出阿娘身子禁不得折騰,你阿兄不在了,家中隻有你一個孩子,阿娘的心意還是希望你能夠留下,陪在阿娘身邊。”

沈瑜卿垂著頭,遲遲沒說出口心裡的話,伏到王氏懷裡,低低道:“綰綰曉得了。”

秋日深了,王氏病情突然反複,高熱不退,當夜沈歲寒施了幾回針人勉強清醒。

沈瑜卿這才發覺,阿爹不知何時竟像是老了十餘歲,兩鬢已然斑白。

“綰綰啊,是為父沒用,都是為父護不住你。”出了屋,給王氏獨自留下休息,沈歲寒忽然道,“若不是因為為父,你何故要走漠北這一遭。”

沈瑜卿眼輕動,袖中手攥了下,“阿爹,你可否同我說為何對魏硯成見如此之深?”

沈歲寒眼過去看她,一瞬的隱忍痛苦,最終都化作無奈歎息,“他非良人。漠北路遠,你阿娘奔波不得,若分割兩地,一來一回你必是要辛苦。你阿娘心疼,阿爹也心疼。”

“暫且先彆提這件事了。你關在府裡也久,明日隨你表姊出去散散心吧。”沈歲寒仿似累了,步伐頹唐地回了屋。

魏硯收到那封信時剛抓到耶律殷不久,正打算動身回京。

拆信前他以為是她念他來催了,展了信卻見她說,“暫且勿要進京”

魏硯麵上看不出什麼,折了信揣到懷裡。剛從外麵回來,到屋先擦淨滿臉的沙,卸了護甲佩刀,動作快,眨眼間就剩了中衣。

解開扣,敞出半邊結實臂膀,腰腹下有一圈殷黑青紫,軍裡郎中說傷到內腹必須及時敷藥,他將且敷了。手胡亂抹了一通,穿好中衣側坐到案後。

靜了會兒,他再拿出那封信仔仔細細得看過,確認她說的是要他留在漠北先不要回京。

緣由是她母親重病。

魏硯扯了下嘴角,又想起她說要信她。

這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寒,沈瑜卿下馬車回府,先去了內院。

王氏正獨坐在窗邊繡帕子,沈瑜卿進去聽到幾聲咳,腳步加快,不悅得奪過王氏手裡繡一半的娟帕,“阿娘,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要好好歇著,怎麼就不聽綰綰的話呢。”

王氏含笑,“沒病都快躺出病了,找點事做做。”

“隻繡一個時辰,不許多了。”沈瑜卿將帕子換回去。

王氏笑,“好好好,為娘聽你的。”

沈歲寒站在屋門外,聽到裡麵一陣歡笑聲,不禁撫須隨之笑了。偌大的尚書府,已有多久沒這般熱鬨過。

“大人,您不進去嗎?”

外麵起了雪,見大人肩頭落了一片白卻遲遲未動,侍從不禁道。

沈歲寒搖搖頭,“不了,將昨日那些藥拿來我再仔細看看。”

轉眼是新歲,上郡收到了沈瑜卿的第二封信,依舊是讓他留在漠北。

魏硯眼凝神在信上,薄唇抿成一線,下頜緊繃著,她又是同樣的理由。

栗粟見耶律殷也抓住了,眼看著一年末,王爺還沒去上京,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多嘴問,“王爺,您不去找王妃嗎?”

魏硯看他一眼,這一眼讓栗粟心驚,兀自後悔為何問出口這句話。

“是該去了。”

春日已至,行嚴下山赴京,一日陳國公府設宴,邀了帖子,沈瑜卿與沈瑜安同去。

再見行嚴,沈瑜卿恭恭敬敬地做了學生禮,“先生。”

兩人婚事作罷,行嚴得知了這件事,也知是她提起的,並沒說什麼,一如往日待她一般,“小酒兒不必這般客套,你我雖無夫妻緣分,但師生情誼尚在,一如往日就好,沒這麼多禮數。”

沈瑜卿心頭一股暖流滑過,似是找回了當初的熟識,便放鬆下了,“那小酒兒就不客氣了。”

宴席散去,沈瑜安提議兩人不乘馬車隨意走走,沈瑜卿沒意見。

兩人在路上走了會兒,沈瑜安家中來人先將她接了去,沈瑜卿獨自回府,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行嚴。

“我正要尋你,不料就撞見了。”行嚴一笑。

沈瑜卿狐疑,“先生找我做什麼?”

行嚴從懷中掏出一包晾乾的藥,“你母親的病要養著,這是我從外麵尋的回芝草,對病情有意,你帶回去。”

沈瑜卿一暖,沒推辭就接過了,“多謝先生。”

行嚴打趣道:“路不遠,我送你到巷口不進去了。不然尚書大人見了我,又要強拉我去喝養生茶了。”

沈瑜卿水眸亮亮,淺笑了聲,“先生若實在不喜,我改日叫阿爹換一種。”

“可彆。”行嚴自然地摸摸她的發頂,“小酒兒慣會捉弄我。”

沈瑜卿一僵,想躲過去時他已自然地放下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沈瑜卿淡淡推辭,“先生事忙,彆再為我費心了。”

說完她就抬了步隱入熙攘人群,很快沒了身影。

回府的一段路算不得遠,沈瑜卿走了一會兒像是感受到什麼,卻又難以相信心中那個念頭,有意地走了偏處的巷子,沒幾步停住身,袖中的手緊了又緊,慢慢回過頭。

離她幾步遠,一胡衣身影靜靜地站著,黑眸盯住她,眼底沉沉,看不清其中神色。

她在原地未動。

涼風拂過,他步步走近,她看見了他滿麵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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