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芹去忙活閉目養神,沒有再去關注李墨。
她偶爾才會挑選幾張畫作,但並非是因為畫的多好,而是畫作裡透露著些許詭異莫名。
正在這時,趙芹發現李墨突然提起毛筆。
李墨這回挑了根筆杆纖細如長筷的葉筋,不再一遍遍的臨摹木人,反而描繪起虎獸的輪廓。
他動作無比嫻熟,呼吸平穩,很難想象一個月未曾畫過虎獸,落筆卻不見半點猶豫。
趙芹下意識走近李墨,目光被宣紙上的圖案吸引。
李墨畫的是站在嶙峋岩石上的虎獸,其身軀微斜,雙目盯著遠處,渾身的斑紋似流水般,映襯出山君蠢蠢欲動的獸欲。
隨著畫作的成型,李墨意識到墨條的古怪。
墨條仿佛在賜予虎獸生命,導致畫作變得愈發陌生,畫中消瘦的山君,有股難以言喻的凶性。
李墨仿的是前世一名畫虎大家張善孖的《虎嘯圖》,不過可能因為墨條的緣故,與原作完全不同,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怖。
“好一隻吊睛白額大蟲。”
劉芹待到李墨停筆才開口,不禁流露出一絲複雜。
那並非對天賦異稟的驚豔,感覺更像忌憚,或是恐懼。
修行法門的劉芹竟然對白身的學徒產生恐懼,哪怕隻有一瞬間,還是被李墨捕捉到。
李墨意識到,典當行書畫堂一脈的法門,搞不好牽扯繪畫。
他明白藏拙無用,雖然不能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地方,但必須展現價值,否則沒有立足之地。
“李墨,你……”
劉芹意識到有點失態,平複了下心情說道:“這畫我會帶去給顧管事,有著幾分神韻在,應該能得到她的賞識。”
“多謝,劉大人。”
李墨見目的達成,忍不住長長的呼出口氣。
周遭的畫師學徒陷入沉默,看向李墨的眼神中,充斥著各類情緒,嫉妒
、羨慕、怨念。
劉芹拿起虎嘯圖便走。
李墨不知是不是看錯,他注意到劉芹持有畫作的手臂,正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黑氣。
其餘學徒壓根看不到,恐怕是因為李墨大腦的不同。
虎嘯圖表麵的墨跡暈開。
圖中那隻下山獵食的山君,灰黑的毛發逐漸消失。
山君的樣貌越來越陌生,最後像個匍匐在地的赤裸男子,尾巴則由外露的脊骨代替。
李墨一恍惚,劉芹走進過道的岔路不見蹤跡。
他太陽穴隱隱發脹,收拾了下東西返回廂房。
李墨走前看了眼曾小乙。
曾小乙癱倒在椅子上,血肉模糊的雙手染得宣紙一片通紅。
典當行一點也不像在挑選合適的修行種子,他們似乎打算把絕大多數的人擋在門外。
李墨不清楚意味什麼,可他寧願死在修行的路途上,也不想承受痛苦絕望的長生不死。
此後的十幾日,他仍然忙碌在廂房與書畫堂之間。
但李墨再也沒見過劉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