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高祖皇帝時,朝中有名叫弋清的官員鬨了一個笑話。
時逢農耕,高祖趁春/光尚好,帶著文武百官外出汴梁城踏青賞景。馬車行至鄉野農家,見農人在耕地撒種,高祖一時興起,就喚停車馬,詢問農事。
高祖是個手不釋卷之人,卻也重理論與實際結合。他見田壟裡有長好的菜苗,就起了考校諸位大臣的心思。
他指著田地裡那一株株將將發芽的幼苗,隻堪堪分辨得出它是何品種,問隨身的近臣,“卿可知這是哪種菜蔬的幼苗?”
那近臣是去歲從太學上舍直接免禮部試進入翰林的,雖隻是小小的編修,可其才華橫溢,尚在太學時就得高祖親睞,故而此次踏青特招其伴駕。
這位近臣正是弋清,他聖眷正濃,又少年意氣,很是風光。突聞陛下發問,弋清也不慌不忙,仔細分辨那幼苗是何物後,信心十足地答到,“此為菘菜。”
高祖聽聞但笑不語,又轉而去問其他朝臣,可得到的答案眾說紛紜,有說是“葵菜”的或有堅持是“菘菜”的,還有甚者在二者之間遊移不定。
弋清往時同高祖論政皆對答如流,獲讚揚備至。而今卻在這不起眼的問題上栽了跟頭,他自是不服氣,忽而想到自己在家鄉讀書時,好似見過同類之物,越想越肯定此物和印象之物是同一個,便斬釘截鐵道,“陛下,定是薺菜。”
誰知高祖仍笑道,“弋清啊弋清,聖賢書雖好,可也要多多涉獵其他門類啊。”而後他才解惑道,“其實此為芥藍。”
弋清頓時麵紅不已。
本以為這事就如常過去了。
可不久之後,朝廷就頒布了一項政令,農為國之根本,凡入太學者,須親侍農事,而以曉世事。
據高祖所言,他認為便是某人學富五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作文酣暢淋漓,可隻困囿於書本,不聞窗外事,於仕途和國家前途都隻是閉門造車。讓太學生參與農耕,用意在於不是為他們識得如何耕地播種,而是推而開之,不做閉目塞聽之人,從而通曉豁達,開闊眼界。
太學每十日一休沐,新進生員第一個休沐日之後就會參加學舍組織的“春耕”。
不過四更天,湛藍夜空仍是眾星捧月之象。汴梁城外的阡陌小道上就有趕驢挑擔,背著竹筐的小販頂著夜色陸續進城。隻城門五更天才開,那些到得早的便坐在框子、地上的碎石頭上與排隊等候的其他人插科打諢,更有甚者就地擺起了牌局玩的很是投入。
待得那報時的頭陀在五更天又將鐵牌子敲響,悠遠的金屬相擊之聲穿過層層宮牆。候在殿外的澹明殿總管太監張玉泉領著手持盥洗之物的一乾宮婢井然有序又步履輕緩的進入宮室內。
寶祿僅是少監,級彆低於張玉泉,因而見其為示尊重,少不得還得叫上他一聲“師爺。”
張玉泉生得慈眉善目,可為人最是嚴謹,見那錦繡帷帳仍是緊緊掩著,他壓低了聲音正色道,“殿下還未醒?”
寶祿搖頭,“徒弟方才去喊了,可殿下的脾氣您也知道,少不得要多悶些時候。”
“嗯,我去罷。”張玉泉無奈道。
因是休沐,昨日葉微雨便進宮探望太皇太後。許是見著幾個小的,太皇太後心情放寬,又加上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精神頭比冬日裡好了不少。她著葉微雨和齊殊元在宮裡留宿,祖孫幾人又是一番夜話。
有葉微雨在的地方,桓允自然是要湊熱鬨的。故而昨夜就睡得遲了些,攏共算起來並沒有睡多少時辰。
可便是冬至祭祖也是辰時起,平日裡哪有這般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