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玖(2 / 2)

兩小無嫌猜 一霍 9639 字 7個月前

連輔祖輩都是葉家的家生子,他又年長葉南海十多歲,二人感情深厚,說話也少了些主仆之彆,“您這話可不是強詞奪理?隔壁參政知事品級比您高,哪一回不是最早出門?也就您萬事不過心…”

“林老都已經是半百老翁,走路不利索,若不早早出發,否則會趕不上朝會。”

連輔氣結不語。

好說歹說,到皇城足係金玲的鴿群略過葉府上空,葉南海總歸出了府門。

他步下石階,臨上馬車前,又突然停下來,回身囑咐連輔,“九殿下這幾日暫居我府上,他身子嬌貴,雖有我乖囡照看著,但你仍要緊著廚房在吃食上穩當些,莫出差錯。”

連輔弓腰道,“老奴曉得。”

葉南海這才放心離開。

可旁人盯得要緊,桓允自個兒不當回事也無濟於事。

到了時辰,葉微雨擔心桓允不便利,就遣了綠蘿到遠山苑看有無需要幫手的地方。

去時,寶祿還坐在廊下,見綠蘿過來趕緊起身,“綠蘿姐姐,可是姑娘使你過來的?”

綠蘿點頭,探頭看一眼緊閉的門窗,“殿下可起了?”

寶祿搖頭。

“茹兒那丫頭呢?”綠蘿問的是派過來的那粗使侍女。

“她提前去準備梳洗之物了。”寶祿眼見時辰不早,又道,“我去喚殿下。”

綠蘿點頭,因要避嫌就未進屋子,而是在門外等著。

誰知寶祿進去後有飛身跑出來,麵上一派焦急之色,對綠蘿道,“殿下發熱了,煩請綠蘿姐姐請姑娘來照看殿下一二,我去請太醫上府。”

綠蘿一時半刻沒反應過來,見寶祿著急忙慌的樣子,又很快鎮定道,“你莫急,我使人去請姑娘,你有伺候殿下的經驗,你不可離身。”

她忽又想到斐宇,便道,“殿下那侍衛呢?他腳程快,去請太醫最合適。”

“對啊!”寶祿急糊塗了,可斐宇為保桓允安危,守了一夜,現下抽空去了僻靜的地兒打盹兒醒神。

正巧茹兒此時端著銅盆和熱水過來,綠蘿接過來,又讓她跑著去請葉微雨。

寶祿提了熱水進屋,預備給桓允擦擦發出來的汗。

桓允本是玉白膚色,可眼下因發熱而致麵上酡紅,發際、鼻頭、頸項都是汗珠子,綢白的裡衣被浸上了汗液,發絲也黏糊糊的粘在額頭上。

他閉著眼,嘴裡發出難受的微吟,想是因著渾身滾燙難耐,他反而把錦被掀開露出上半身,裡衣也被他的動作弄得鬆鬆垮垮,露出粉紅發熱的胸膛。

寶祿見之焦心不已,卻又不敢雪上加霜的將他的身子再晾著,隻得又把被子重新給他蓋好。

綠蘿找到斐宇,告知他桓允發熱一事,斐宇麵色不變,足下輕點,須臾之間就飛出幾丈遠。

他輕功卓絕,讓綠蘿瞠目不已,回頭就見葉微雨帶了府上的大夫匆匆而至。

桓允這情況不宜再見風,可殿下愛潔,寶祿隻得退而求其次的把他臉上還有脖頸間的汗擦去。

換了帕子正在淘洗,葉微雨就進來了。

她對身後的胡子老大夫道,“煩請梁大夫仔細瞧瞧殿下。”

梁大夫拱手道,“在下自當儘力而為。”

寶祿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立於一旁。

梁大夫從善如流地坐下來,先是端望桓允麵色,又執了他的手腕診脈,緩聲道,“殿下無甚要緊,一是著了風寒,二是略微肝氣鬱結,在下開幾帖藥,暫且先吃著緩緩病情。”

他又道,“隻是殿下底子弱,前一月是否也發過高熱?”見寶祿點頭,才接著道,“那時的病根未除,近日又未小意看著,這才又引起第二輪的病症,在下也不贅言,宮中聖手繁多,定是知曉如何應對。”

梁大夫是個爽快人,話說完就借了紙筆寫下藥方,又仔細叮囑該如何用藥,用藥期間有哪些忌諱。

葉微雨一一記下,周到地送走梁大夫,這才得了空問寶祿,桓允是因何緣故又著了風。

寶祿悶聲回道,“昨夜本就晚了,可殿下定是念及皇後娘娘的忌日,故而一直未睡而是於燈下抄寫佛經,直到三更天、快四更天時方才入睡。”

“後半夜寒涼,奴婢便抱了毛毯使殿下披著,可殿下覺著毛毯厚重,不多時就將它拿了下來,奴婢苦心勸過,隻殿下的性子,姑娘您是知道的…”

“到殿下歇寢時,殿下都無甚異樣,原以為是奴婢多心,沒成想…”

寶祿說著都要哭了,雖說桓允每到季節交替之時,會隔三差五的感染風寒,常常拖拖拉拉好幾月也好不暢快。

但近兩年得了段啟軒的悉心照料,這樣的情況有所好轉,可因著上月澹明殿的宮人看護不力使得桓允高熱不止後,太子殿下對他們已然不滿,現下又出現類似的情況,寶祿簡直不敢想象被太子得知後的下場。

葉微雨見他哭喪著臉,便道,“他不願聽,你著實拿他無法,因而也不全是你的過錯。”

寶祿生無可戀地想,若是太子殿下也如姑娘這般想,便好了。

這邊齊殊元在奶嬤嬤的伺候下獨自用完朝食,思及葉微雨未進滴水就趕去了遠山苑,他問流月,“阿姐何時才回來?”

“小郎君是擔憂姑娘餓肚子不成?”流月笑道。

“嗯。”齊殊元看看飯桌上未動的三丁水晶包,奶聲道,“流月姐姐,我們送些吃食給阿姐罷?還有允哥哥也是…”

流月道,“小郎君不必操心姑娘和殿下的朝食,您還是準備著,稍後就得去學館了。”

齊殊元沒再堅持送飯之事,轉而道,“那我去瞧瞧允哥哥可否安好罷。”

他說著不等流月回答,就跳下凳子走在前頭先一步跨出房門。

流月無奈搖頭,讓奶嬤嬤把齊殊元的書袋拿上,而自己則跟上他的步子往遠山苑去。

桓允不停地在發汗,葉微雨親手擰了帕子坐於床頭妥帖地給他拭汗。

他睡得不甚安穩,眉眼緊蹙在一處,嘴裡也囁嚅著說著聽不清的混話。

幾年未見,葉微雨已經快模糊桓允生病之時的情狀,而今再見,倒是連他第一回在葉家發病的記憶都全然湧現出來。

七歲的桓允,眾星捧月般長大,一朝離開父母兄長,在被拐的途中又受了些磋磨,脫離險境後精神防禦陡然鬆懈,以致於病情來勢洶洶。

那時他的境況甚是凶險,不僅高熱難退,還呼吸困難,皮膚發紫似有中毒的症狀,到後來又因為不服蜀中的氣候,渾身起了痛癢難忍的水痘,他整日裡混沌不堪,少有清醒的時候。

為著他的性命,整個成都府的名醫俱長居葉府,以備不時之需。

好在桓允命大,總算是熬了過來。

葉微雨望著他潮紅的麵龐,心道,那般情形都挺了過來,今次也定不會有何差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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