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難坐在歸離原外的石頭上遠遠的眺望,應達剛剛將俘虜交付給若陀龍王等人,見伐難望眼欲穿,腳步一轉走到她身邊。
“你在等般若嗎?”應達問道。
伐難輕輕嗯了一聲,“過了這麼久沒回來,我有點擔心他。”
應達態度倒很樂觀,左手抓在右手胳膊肘高高抬起,伸了個懶腰,“我倒覺得不用擔心,塵神說岩之魔神跟在他身邊,應當不會有事。”
“浮舍呢?”伐難問道,“剛剛就不見他人影了。”
應達緊挨著伐難坐下,“浮舍去看望彌怒去了。叫彌怒當時逞英雄,現在吃到苦果了吧。”
伐難歎口氣,藍色的眼眸似有水波潺潺,“也是一時的無奈之舉,好在般若猜測不錯,百鬼一族已被夢之魔神清算,隻有祀嬰逃了出去。”
紅頭發的火夜叉對祀嬰嗤之以鼻,“以他的能耐,隻敢對凡人動手,翻不起什麼風浪。現在夢之魔神被打敗,他就隻能找個老鼠洞躲起來吧。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時那個內應是怎麼回事?後麵調查清楚了嗎?這幾日我忙昏頭了,忘了問你和浮舍,你們兩人也不主動和我說。”
那個指認夜叉一族是叛徒的內應是浮舍麾下的一隊頭領,應達見過幾麵,聽說那人安分老實,從不惹禍出頭。夢之魔神抓住的內應是他,完完全全在應達的意料之外。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會指認夜叉一族是罪魁禍首。
若不是這個內應,彌怒不必以身犯險被夢之魔神控製,夜叉一族也不必因遭到懷疑而膽戰心驚,行事如履薄冰了。
風吹過,拂低了地麵上倔強生長的野草。伐難聽著草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沉默半晌才開口:“那天百鬼一族覆滅,我和浮舍接到夢之魔神命令,前去百鬼一族的轄地尋找線索,追查祀嬰的動向。”
然後,她與浮舍就在祀嬰的秘密房間內看見了人間地獄。
夜叉一族馳騁於戰場,他們都不是沒見大風大浪的人,戰場的你死我活,屍橫遍野並不少見,但沒有哪一個場景會像眼前那般血腥可怖,令人不忍卒視。
幼童的碎屍散布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而在那裡,伐難看到了那位內應的孩子。
那女孩被擄來作為要挾,她的父親被利用透徹失去性命,而她自己最終也沒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應達說不出話,呆愣愣半晌,敲敲自己額角,懊惱道:“我早該知道,你和浮舍不提,我就不該問,問了隻會覺得糟心。”
正長噓短歎,突然間,應達看見兩個人影朝歸離原的方向來,頓時精神一振道:“誒伐難你看!那是不是般若和岩王帝君!”
伐難朝著應達所指方向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她的臉上綻開笑顏,從岩石上輕快地跳下,朝著般若跑去。
“誒!”應達在後麵著急道:“你等等我呀。”
等到可以完全看清兩人狀況,伐難慢慢停下來腳步。銀發夜叉受傷很重,一身青色的衣裳有許多被鞭子撕裂的破洞,血漬糊成一團,讓般若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他的半副身子都依靠在岩之魔神的身上,摩拉克斯的手臂環繞著他。般若靠著對方手臂的力量勉強行走,一步一個踉蹌。
般若早就注意到了伐難,輕咳著對她笑道:“不必擔心,一切順利。”
然而現在的模樣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伐難臉上浮起怒容,看在摩拉克斯在一旁的麵子上,她才忍住了對般若的怒斥。
明明可以讓岩之魔神去解決夢之魔神,為什麼偏偏要自己親自動手!
可千言萬語,最終變成了心疼。伐難知道,現在夜叉一族被救出,自己與浮舍等人也安然無恙,這是般若最初的願望。而這個願望,現在已經達成了。
“幸苦你了。”伐難說。
與此同時,伐難注意到一件事情。
般若感覺到伐難的目光在自己和摩拉克斯身上轉悠,他回視過去時,伐難又不自覺的偏開視線。他抬手接觸到耳墜上的流蘇,心中了然。
伐難是注意到自己與帝君耳朵上款式一模一樣的墜子了吧。雖然自己釘上這耳墜隻是為了向摩拉克斯表明自己的決心,但伐難一向心思細膩,難免胡思亂想到其他方麵去。
他打算之後再跟伐難解釋,後麵的應達姍姍來遲,見到般若樣子一驚,“怎麼傷成這樣!趕緊去找人療治啊!”
般若安慰道:“隻是看著嚇人罷了。彆忘了,我也是有治療的能力的。”
應達聞言雙眉一豎起,兩手叉腰,眼睛瞪圓了:“你彆糊弄我,我非要看到你傷好了才行。”說完,她對扶著般若的摩拉克斯說:“感謝岩王帝君前去相救,此恩我等夜叉終生不忘。”
摩拉克斯:“般若此前也對歸離原有恩,這番討伐夢之魔神的行動也是他出力頗多。算不上恩情。不過,現在夢之魔神已死,你們已經自由,未來打算如何?”
伐難和應達對視一眼,幾位夜叉經年累月受夢之魔神驅使,如今乍或自由,反而有些茫然不知。浮舍常和他們說,希望可以安居山水一隅,過上平常快樂的日子。歸離原一派祥和,似乎正是實現心願的地方,然而奧塞爾尚存,外患猶在,真的可以耽於安樂嗎?
伐難和應達都不知道答案。
應達老老實實道:“我們需要考慮一段時間。”
摩拉克斯理解他們的心態,頷首道:“如有了答案,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