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徹底地涼了下來,鵝毛大雪連綿幾日,大地銀裝素裹。
魔神不懼寒冷,但歸終依舊如同凡人一樣披上了厚厚的皮大氅,將自己裹成一團,她站在閣樓上眯眼望著歸離集,距離海燈節的日子一步一步走進,這裡卻在不知不覺中冷清了許多。往年這個時候,孩童們早早出來堆雪人,打雪仗,現在零星見到的幾個孩童都是練武門派的子弟。
大部分的凡人已經遷徙到了天衡山,那裡地勢高,不容易被奧塞爾掀起的海浪波及。如今留在此處的凡人要麼有神之眼,要麼練武多年,要麼是千岩軍偽裝而成的民眾。奧塞爾不是傻子,他們不能真的讓歸離集變成一座空城,讓敵方一眼看出破綻。
歸終回頭,鐘離還在一心一意地看著手中卷軸,那是般若依照記憶畫出的海底輿圖,已經畫完的部分十分詳細。唯一美中不足是關鍵區域還有許多空白。
院子中的鬆柏像是撒了一層雪白的糖霜,樹枝被壓的低低垂下,歸終看見不遠處的街道上,六位夜叉從熱氣蒸騰的包子鋪中走出,般若不知和同伴們聊些什麼,臉上是清淺的笑意。
一旁的浮舍對魈興致勃勃地講著話,彌怒從旁邊的成衣鋪中走出,高高舉著一件紫色上衣緊緊跟在浮舍後麵。伐難帶著淺笑看著幾人玩笑打鬨,應達挽著伐難的胳膊,另一隻手遮掩住不斷上勾的嘴角。
“般若比前段時間開心了許多。夜叉們看起來對歸離原的環境也很適應。”歸終欣慰道。
摩拉克斯將手中輿圖放下,“般若他也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歸終手背輕抬著下巴,興味十足地說道:“話說,我看見那位叫伐難的夜叉姑娘看你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
前兩日,歸終和摩拉克斯偶遇伐難,卻見那水元素的夜叉姑娘視線在他們二人之間轉了一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歸終大致明白伐難為什麼這幅模樣。前段時間她日夜繁忙,便將摩拉克斯和般若兩人之事情放到了一旁,結果沒想到,等再見到般若時,他的耳朵上竟釘上了獨屬於岩王帝君樣式的耳墜,就像被人打上了標記一般。
歸終不得不多想一些,提醒摩拉克斯道:“岩元素共鳴還在影響著你嗎?”
摩拉克斯將手中輿圖卷起,放在一旁的竹筒內。他想起與般若共處一室時閃過腦海中的景象,卻最終沒有告訴歸終,搖搖頭道:“尚可,未感覺到太大的影響。”
歸終道:“我看般若耳朵上釘上了和你一樣的耳墜。”
摩拉克斯瞟了一眼歸終,大約知道她的想法,斂眸道:“那耳釘是他自己釘上的。般若說,我既然已經履行了耳玨之約,那禮尚往來,他也會為歸離原帶來想要的成果。他戴上耳墜,不過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
歸終聞言靠在窗邊,若有所思。
她之前一直覺得摩拉克斯偏愛般若,可眼下看來,般若對摩拉克斯抱有的情緒也不大一般,就她感覺而言,頗為複雜,歸終問道:“你覺得般若怎麼樣。”
這個問題讓摩拉克斯思考了許久。他看著窗外雪景,街坊庭院都掩蓋在茫茫大雪中,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我過去似乎將他想得到過於複雜了些。”摩拉克斯道,“不過想要在歸離原長久安穩的生活,他需要丟掉一些在夢之魔神那裡學到的壞毛病。”
窗外的風呼嘯,將雪花帶進屋子裡。歸終將窗戶關上,對摩拉克斯笑說:“我怎麼感覺般若也將那些壞毛病帶給你了呢?”
“用歸離原當誘餌作賭,你們可真膽大。”歸終感歎道。
“方案可行,為何不試?”摩拉克斯說。“歸離原靠海又身處平原,以往和奧塞爾交戰不得不束手束腳。這次將民眾搬到天衡山附近,我們的後顧之憂也能
少很多。”
歸終歎息道:“你說得對。想要儘快結束戰爭,或許這是最好的辦法。”
“雖然對歸離原充滿不舍,但人生在世,總有許多必須舍棄的東西,這或許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吧。”
另一側的街道。
應達懷中抱著一一袋熱乎乎包子,口中還叼著一個。她一手托著臉幸福地咀嚼著,熱氣將她的雙頰熏成一片緋紅。伐難在一旁為她撐著傘,應達拿出一個小籠包示意伐難張開嘴,伐難猶豫著張開口,被散發著肉香的小籠包塞得滿滿的,用力一咬,就有鮮熱的湯汁從飽滿蓬鬆的麵皮中流出。
“生活在歸離原裡的人也太幸福了吧。”將口中的食物吞下,應達羨慕道。
之前生活在夢之魔神的領地中,哪有這麼多好吃好玩的東西,能不餓肚子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應達轉頭問般若:“不知道夢之魔神領地中的那些凡人現在怎麼樣了?”
般若手中捧著一杯熱乎乎的豆漿,他身體不好,每到冬天身體就止不住地發涼,喝點熱的東西會讓他感覺舒服不少。將豆漿淺抿一口,般若回答:“帝君遣人拉了大批的糧食前往領地,有仙人幫他們開墾土地,近幾年的糧稅也減免了。”
彌怒道:“聽起來,那些凡人以後便不必那麼幸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