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朝魔神逝去?
般若沒想到在奧塞爾的領地上,刻繆還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笑說,“如果這些話讓奧塞爾大人忠實的信徒知道,恐怕能手撕了你。”
刻繆微垂的紫色的眼眸上抬,“這裡隻有我與般若大人兩人,如果般若大人不說,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般若雙手抱胸,悠悠道:“你怎麼保證我不會說出去呢?領地上的凡人或有反心,告訴奧塞爾大人幫助他解決領地上的內患,我不是不能獲得一些好處的吧。”
紫發紫眸的青年搖搖頭,“你不會說。”
“你又怎麼能肯定?”
刻繆:“我來到陸地後,得到了不少關於您的消息。”
般若無心惡鬼之名遠近聞名,刻繆居於海上孤島對於這樣的人物也有聽聞。但通過海族口口相傳得來的消息,終究抵不過自己實地考察得到的。
般若:“哦?你知道了什麼消息?”
刻繆:“前些時日,我在歸離原偶然遇到了原來的歸離原居民。”
般若的眉尾一挑,摩拉克斯和一眾仙人不應該早就將歸離原的民眾轉移到天衡山下了嗎,怎麼歸離原還會有原來的居民遊蕩。他端詳紫發青年的表情,不像是假話,而這樣的假話,似乎也沒有講出來的必要。
“所以,你在那個可憐家夥嘴裡聽來了什麼?”他問,“被你這個奧塞爾手下發現,他一定被嚇得不行了吧。”
刻繆古井無波:“他倒沒說什麼。我向他問起摩拉克斯等人的近況,他閉口不言,後來我向他問起你,他倒是吐了個乾淨。“
般若饒有興致:“哦?”
刻繆說:“大罵你欺騙岩王帝君感情,岩王帝君救出夜叉一族,卻被你反捅一刀。”
聽到這話,般若樂不可支,幾乎笑出聲,“這倒不是假話。不過,這樣的傳言,光領地內就有得是,還值得被你專門拿出來說?”
“因為我還聽到了一些彆的,比如,雷,風,水,火,岩五位夜叉。據說,在摩拉克斯幫你從夢之魔神手下救出岩夜叉後沒幾天,夢之魔神就死了。”
陰雲被風吹開,陽光斜斜照過,穿過樹葉枝頭落下金色圓片點綴在青年的紫發間。他的眉眼依舊是淡然的,緩緩陳述著自己的發現,“所有人都說無心夜叉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什麼都能利用,可是這幾位夜叉至始至終都安然無恙。”
“或許,我隻是沒有機會利用他們?”般若說。
刻繆沒有被打斷思路,依舊跟著自己的步調來,“我之前便在思考,無心惡鬼打出這樣響亮的名聲,其性情就算並非真如傳聞所言,也不會好上太多。”
“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人族會被另眼相看,甚至額外專門推薦任命人族為歸離原管轄者?我們非親非故,亦從未相識,這樣的發展並不符合常理。可如果,這位無心夜叉是有事情需要人族幫他完成呢?”
“您現在備受奧塞爾大人青睞,拿到歸離原與地中之鹽是極大的功績,您想要提一些不過分的要求,奧塞爾大人想來不會拒絕,除非,這個事情,是你絕不想讓奧塞爾大人知道的。”
“大家都說您對摩拉克斯有過分的迷戀,因愛生恨,企圖用傷害在魔神的心中留下印象。聽說,奧塞爾大人還因此特地賞賜給你摩拉克斯的石雕。能讓奧塞爾大人都深信不疑,想來這份感情可能誇大了,但絕不會作假。”
紫發青年抬起頭,眸光清明,穿透一切迷障看清了唯一的真相,“將這些線索連接起來,我隻能得出一個大膽的結論——般若大人您,是被摩拉克斯派出潛入領地的臥底。你幫我們獲取職位,是希望我們能在岩之魔神收回領地時倒戈,借助人族在陸地上遠勝海族的優勢提供助力。”
般若雙掌拍了拍,讚揚道:“很有條理的推理。不過——”
他手中幻化出一柄長劍架在刻繆的脖頸邊,“我不喜歡太聰明的人,你這樣,讓我很有壓力啊。”
即便說著威脅的話,般若看上去依然溫文爾雅,臉上笑意淺淺。刻繆背後沁出些許冷汗,與大名鼎鼎的無心惡鬼對峙,他並非渾然不懼。
但是,一個勝率極大的賭局擺在眼前,他為何不奮力一搏,勇敢下注呢。
“您不會。”刻繆說,“您正是希望有一個聰明人,才會選擇我。如果這個人選不夠聰明,亦或者不夠識時務,怎能當好一個合作者的角色呢?您說對不對,般若大人?”
般若嘴角上揚,一揮手,長袖揚起,長劍化作銀光消散,“你說得對。”
感覺緊貼脖子肌膚的冷意消失,刻繆鬆了一口氣。他看著消失的長劍,思忖著這是真實的長劍,還是僅僅是個幻象。
如果是幻象,這位無心惡鬼或許比想象中更可怕。
既然兩人已經開誠布公,般若直話直說,“跟著你一起出來的那些人,你能夠說服嗎?”
刻繆回神,馬上答:“放心,他們原本就是跟我一派的,我才會將他們帶出來。”
“看來你這邊我不必太擔心了?”般若說。
“請般若大人放心,這邊不會出差錯。”刻繆說,“不過,您介意將計劃告知我等嗎?以方便我等隨時應對。”
般若眯著眼思考一會兒,說:“你沒有必要知道得多仔細。等到某日,你看見摩拉克斯對領地出手時,及時將消息告訴奧塞爾那邊,然後將摸清楚的陸上布防帶給他的手下便好。”
刻繆沒想到銀發夜叉想讓自己做的事情遠不及想象中困難,再次確認一遍:“隻要這樣就可以?”
“隻要這樣就可以。”般若望向大海,“你們沒有獲得奧塞爾的信任,能做的事情有限。我想要做的,也隻是讓一切進行得更加順利,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刻繆閉口沉默了許久,堅定道:“我們以後能夠做到,絕對不止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般若回頭,看刻繆模樣,像是不甘心被小瞧了。他心中失笑,終究是氣盛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再怎麼沉穩都壓不住心中的驕傲。
“那我慢慢看吧。”般若說,“看看你們最後能走到哪一步。”
回到住所的路上,般若心情舒暢,一切都比想象中進行得順利,仿佛連老天都在幫助他一般。但很快,他這種好心情就被破壞了。
驅趕走在門前遊蕩的大章魚,打開房門,般若與一個隻有半邊臉的人偶頭顱三目相對,他關上房門,再度打開,人偶頭顱依舊在那裡。
自我欺騙果然是沒有用處的。
般若進屋關門,輕聲呢喃:“真是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