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脖子一緊,才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人拿住了,他笑:“這可不能給你,這對我很重要。”
沈寧腦中的酒精似乎在一瞬間全部消解,她睜大眼睛看著祁南,像是想把他的樣子刻進眼中好看清楚。
“南南……”沈寧叫著他的名字,聲音混在嘈雜的酒吧中聽不太清楚。
但這落在祁南眼中就是這個很符合他審美的漂亮姑娘被他吸引了,祁南樂滋滋地想著,對吧,這兒光線乾淨點,所以看清他的模樣就為他心動了。
祁南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自信在的。
於是他很樂觀地開口:“我叫祁南,你呢?”
沈寧緊緊握住他脖子上的吊墜,低下頭,似乎想看得再清楚一點。
被這力道帶著低頭的祁南便看見女孩埋下頭,唇都快貼到他脖子上了,溫熱的呼吸很近。
祁南頓時有點臉發燙。
不會吧不會吧,這進展這麼快嗎?他還有一點沒準備好呢。
而沈寧再三確認,已經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南南,我是姐姐呀。”
她杏眼很明亮,眼中似蒙上一層水光,卻難掩聲音中的興奮愉悅,像走過千山終於尋找到了自己的珍寶。
祁南腦袋被她這目光給看得有點暈乎乎的,周圍比較喧鬨,讓他沒能聽清楚沈寧的話,他試著把吊墜拿回來,這是許知澤去世前給他,讓他保管好的,祁南向來是一個重義氣的人,他肯定會保管好的。
“這個真不能給你。”
但是朋友都說追女孩要送東西,他第一次就拒絕的確不好,祁南補充道:“你要想要我現在帶你去買黃金怎麼樣?”
那玩意能保值,又堅硬可防身,送女孩最好了。
沈寧沒太聽清他的話,她酒量本就不好,喝了剛才那些酒腦袋有點暈乎乎的,現在的清醒都是因為猛然看到這吊墜的外力影響,但外界的始終難敵身體本身,她握住祁南的吊墜,軟綿綿地倒在了他身上。
祁南:“喂,你醒醒,你不告訴我你家地址我怎麼送你回去?”
但女孩倒在他懷中,是一懷抱的綿軟馨香,和祁南那些女同學完全不一樣,他低頭看了一眼,少女唇微嘟著,顏色似桃花,像在引著人去親吻。
祁南趕緊收回目光,他皺緊眉頭,有點苦惱,半晌後終於決定帶她回自己家。
——
沈寧醒來時腦袋還有點暈,身下的床太軟了,而且周圍很安靜,空氣中浮動的因子都是淡淡芬芳的。
這不是她家。
腦海中關於昨晚發生的事情漸漸回籠——
她看到了陸鳴,可是陸鳴沒理她,他不是她的南南了。
她太難過,回家時剛好看到一家酒吧,就走了進去……陌生少年俊朗的臉……脖子上白色的月牙形吊墜……
沈寧猛地睜大了眼睛,赤著腳下床,打開臥室門,看見窗明幾淨的客廳,沙發上坐著的男生戴著耳機在打遊戲,還因為興奮過度地吹了一聲口哨。
男生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目光直直對上站在門口的沈寧。
他瞳孔微縮,手上動作停頓一小下,操作的小人死掉,耳機裡傳來隊友的罵人聲。
祁南摘掉耳機,用手隨意在褲子上擦了擦,擦乾手心剛因玩遊戲而出的汗。
隔了一晚,這姑娘還是這麼漂亮,祁南有點緊張,不知道說什麼:“啊,你醒了……我沒對你做什麼哦,隻是你暈了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兒,我是真心想送你回家的!”
祁南生怕遭人誤會,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但他眼睜睜看著女生眼眶慢慢變紅,清澈的杏眼中盈出了水光。
怎麼回事!他哪裡說錯了嗎?怎麼就哭了?
女生朝他走來。
祁南身體有點僵,她該不會想揍人吧?
他也不是打不過,但他沒打過女生啊,要不他就捱幾下?反正看她這瘦弱的樣子,肯定打人也不疼。
祁南做好了決定,但是——
女生卻停在他麵前,一張漂亮的臉楚楚動人,聲音破碎像下一刻就要掉下眼淚:“南南……”
“哎。”
祁南下意識回答,隻是下一瞬就覺得不對。
他昨晚沒有告訴女生他的名字啊,她怎麼知道?而且還叫這個幼稚的小名,要知道從祁南幼兒園畢業就沒人這樣喊他了!
下一刻,女生已經緊緊抱住了他。
祁南愣住了。
女生溫熱的淚水打濕了他胸前的一小塊衣服,哭泣的聲音很努力地壓抑著,像小貓的叫聲,柔柔弱弱的。
祁南手都不敢亂動。
這……怎麼就哭了啊?
他有點頭皮發麻,很努力地試著安慰:“我真沒對你做什麼,我們清清白白的,那個……你看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昨天的,我碰都沒碰下!”
沈寧終於抬起頭,一雙眼睛紅紅的小兔子,但瞳孔清澈:“南南,我是姐姐呀,我是沈寧。”
沈寧這個名字,祁南有一點點的耳熟,但他沒想出來,隻能歸結於名字的大眾化。
“我沒有姐姐,我是獨生子,我父母就我一個孩子。”
眼看著眼前少女的眼眶又慢慢紅了,祁南開始腦洞發散,不會這是他爸在外的私生女吧?
難道他其實是段譽?
“南南,你忘了嗎?你四歲的時候被收養了,我們原來一直在馨愛孤兒院啊。”
沈寧伸手,慌張地拉出他脖子上戴著的紅繩,把那個白色的月牙形吊墜捧在手心:“這是你的。”
“我的在家,我怕弄掉,你跟我走,我給你看。”
聽到孤兒院的名字,祁南終於想明白了,同時鬆了一口氣:“沈寧對吧。”
他認真道:“這不是我的吊墜,我是朋友許知澤的。”
沈寧愣住:“許知澤……”
祁南看著眼前女孩神情恍惚的樣子,忽然不忍心開口了。
許知澤是許家收養的孩子,但在幾年前已經因病去世了,那時候許知澤把這吊墜給他,讓他幫他保管,他說這個吊墜他和他姐姐一人一半,隻是可能這一生都碰不到姐姐了,如果有幸他能遇見已經是上天垂憐。
許知澤也從未要求過祁南幫他找人。
許知澤這個人像極了許家的人,溫和有禮,為他人考慮,從來不會做讓彆人難為的事情。
那沈寧應該是許知澤的姐姐吧,她有知情權的。
祁南說:“他去世了。”
沈寧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重複:“去世了……”
祁南索性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
眼前的女孩比祁南想象中的更堅強,他看見她傷心欲絕的神情,卻很努力地吸吸鼻子,不讓自己眼淚掉下。
祁南說:“我們一起長大的,他是許家收養的孩子,不過他過得很好,許家隻有他一個孩子,許伯伯一家都是讀書人,對人也好。”
或許就是這樣,許知澤去世之前才會把這吊墜給他,而不是告訴許家父母,他是不想讓許家的父母傷心吧。
沈寧怔怔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紅而空洞,不敢相信作為她這麼多年生活目標的沈南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
她肩背削薄,偶爾輕顫一下,看上去像一隻被淋濕的無家可歸的小鳥,祁南很不忍心,坐在她身旁,試圖安慰:“你不要太難過了,至少你現在知道許知澤的下落了對不對?”
話音剛落,女生的眼淚就大顆大顆無聲掉落。
祁南傻眼了,後知後覺體會到自己的話有多紮心。
上天啊,他是真的不會安慰人。
祁南立刻站起身,給沈寧接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喝點吧,不充點水分,畢竟你哭了這麼久,肯定會缺水。”
沈寧接過,隻是哭得手還在顫抖,祁南一不留神接滿的杯子裡的水就漾了出來,沈寧擦掉,還對他道歉:“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祁南抓抓頭發:“也沒有認錯,我也的確認識許知澤的。”
他飛快地取下脖子上的紅繩,交給沈寧:“既然你是許知澤的姐姐,這就給你吧。”
沈寧緊緊握住,指甲因重重的壓迫泛起粉色。
祁南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安慰方式了,就坐在旁邊等她哭,他覺得好煩躁,心也亂糟糟的。
他碰到了許知澤的姐姐,他把許知澤姐姐帶回了家,他還想和許知澤姐姐來一段浪漫的故事,現在肯定不能了,他要是碰一下,他自己會萎的,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祁南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我和許知澤是兄弟,你也可以把我當弟弟。”
沈寧淚光朦朧地看著他。
杏眼泛起漣漪,眉眼美如畫,完全是祁南夢中女神的模樣。
祁南說:“你彆哭了,許知澤知道肯定會難過的,他那個人最溫柔了。”
沈寧收回目光,端起杯子喝下一口水,然後擦掉眼淚:“謝謝你。”
聲音中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彆客氣。”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南南的墓嗎?”沈寧補充道,“我隻是想看看南南,我不會做什麼的,我也不會去騷擾南南的家人。”
祁南:“當然可以。”
他覺得許知澤和沈寧真不愧是一對姐弟,都是同樣的善良,不想給人添麻煩。
祁南說:“但去之前你先洗臉吧,千萬彆哭,不然許知澤看到了一定會很難過的。”
沈寧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看著沈寧離開的背影,祁南深呼吸了一口氣。
可喜可賀,祁南你終於說對一次話了!
祁南騎著自己的電瓶車載沈寧去看許知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