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的生活和以往好似沒有什麼區彆,他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不想被沈寧影響,便再也不去找沈寧。
他原本還想著,等完全掌控陸家之後,給沈寧一筆經濟補償。
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沈寧現在和祁南在一起,應該什麼都不需要。
在徹底打壓了陸金皓之後,陸鳴也把陸金皓留下的殘局收拾乾淨,陸家是屹立了許多年的龐然大物,就算陸金折去了一些,但仍然不可撼動。
陸鳴雖然年輕,但自小被陸家家主養育,接受的教育也全然是如此,他以最快的速度整頓好了陸家企業。
秘書都咋舌,覺得陸金皓那一番胡作非為對小陸總來說好像並不是什麼壞事,借著陸金皓一事,小陸總已經把原本陸家企業中存在的憑借資曆占據崗位的蛀蟲幾乎除去,現在剩下的都折騰不出什麼花樣,就像個吉祥物了。
隻是秘書發現,小陸總好像仍然不太高興。
但小陸總的不高興和陸金皓的完全是兩樣,陸金皓喜形於色,自己不高興也一定讓彆人更不高興,變著法折騰下屬。
小陸總不是這樣,在外人眼中他和以往沒什麼兩樣,隻有挨得近,時常相處的人能察覺到他的異常。
早上時,秘書泡了咖啡送進辦公室,卻發現陸鳴已經在辦公桌前,他不知道來了多久,隻是眼下有些青黑,眉心微隆起很小的弧度。
秘書昨晚下班時,陸鳴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他今早來時,陸鳴已經比他更早到。
總裁辦公室裡有休息室,陸總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回家休息,秘書覺得自己有被卷到。
秘書小心翼翼把咖啡放在桌上,知道陸鳴不喜歡被人打擾,便默默離開。
陸鳴的確沒有回陸家,他心中好像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不能停下,一旦暫停手中的工作,就好像他的思緒想法會輾轉到另一個他拒絕的方向。
但在處理完了陸金皓之後,陸家的事情已經不如想象中的複雜繁多,陸鳴不用這麼累了,但他卻依然失眠。
一旦停止工作,便無法抑製地想起沈寧。
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兩個月,想起他看到沈寧和祁南在一起時,沈寧臉上的笑,那原來分明是隻給他一個人的,想起他去找沈寧,他已經承認了所有,但沈寧依然冷漠……
陸鳴皺起眉頭,發現自己的思緒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已經飄散,他厭惡這樣的感受。
陸鳴端起桌上的咖啡,輕抿一口,皺起眉頭,他喝咖啡一向是不加糖,今天卻覺得有些苦澀了。
他指腹揉過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這幾天的狀態太糟糕。
不應該這樣,陸鳴想,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驅趕了所有覬覦陸家的人,他完全而牢固地把控了陸家,正應該是春風得意之時,怎麼會仍然不滿足。
陸鳴不想讓任何事物影響自己,他想或許他隻需要一點時間。
隻是第二天,陸鳴卻收到了私家偵探發到郵箱裡的沈寧行程。
裡麵都是沈寧的照片,她看上去過得很好。
在新的地方工作,去上班和下班,臉上都掛著明媚的笑意,她和祁南一起出門買菜,拿著一瓶水安靜等著打籃球的祁南,她看上去都很高興……
陸鳴手緊捏住鼠標,忍住了心頭湧起的極大憤怒,以及伴隨而生的種種複雜情緒。
在他沒看到的地方,祁南和沈寧親密非常,他們之間做的事情很多是沈寧原來和他做過的。
陸鳴廢了極大的力氣才關掉郵箱,他想,他不應該再監視沈寧了。
一開始的監視是保護,那時陸鳴擔心陸金皓會對沈寧再做出什麼事情,便自己找人去監視保護沈寧,偵探也會定期傳來照片。
現在應該撤回了,陸金皓翻不過身了。
而且也調查清楚陸金皓之所以知道沈寧和他的事情,是因為陸金皓買通了當天去小巷子門口接陸鳴的保鏢。
現在沒有人會再傷害沈寧。
隻是陸鳴卻始終停留在撥打偵探電話號碼的頁麵,一直沒能徹底按下。
最終陸鳴放下了手機。
他仰頭,靠在了椅子後背,覺得自己最近的狀態真的太不對了。
理智在瘋狂叫囂,試圖糾正,但與此同行的是無處不鑽的想法思緒,不聽使喚,讓他狼狽不堪。
陸鳴還是沒有去找沈寧,他去了薛茂家。
陸鳴能這麼快的掌控陸家,和薛茂給的消息也分不開,他原來懷疑過薛茂,現在證明薛茂是清白的。
這過程陸鳴沒有讓薛茂知道,現在他也應該給薛茂一些信任。
薛茂是陸鳴父親陸林皓資助的孩子,畢業後憑借著自己的能力進入了陸家工作,雖然在陸家企業時沒有和陸林皓有什麼交集,但心中一直感激著陸林皓。
陸鳴漸漸長大,在爺爺的安排下開始接觸陸家企業,便是在那時和薛茂有交集。
兩人的關係一直挺好,陸鳴稱薛茂為薛叔,現在陸鳴掌管陸家後也不會和薛茂生疏。
陸鳴提前告訴了薛茂,隻是到達小區外卻有絲驚訝了。
薛茂現在是公司高層,年薪百萬,而這小區看上去老舊,連停車位都有設在小區地麵。
“薛叔怎麼住在這裡?”陸鳴問。
薛茂說:“也住過其他地方,你伯母不習慣,她說沒人情味,還是搬回來了。”
陸鳴知道薛茂夫妻的感情很好,所以連降低自己生活品質這件事也做得心甘情願嗎?
薛茂家住在六樓,電梯是後些年才安裝的,就是透明的加在外麵。
陸鳴打量了周圍,神色不變,他住過更差的地方,相比這下這裡也算不了什麼。
剛打開門,便聽見裡麵傳來的炒菜聲,還有中式菜肴的香味,人間煙火氣撲麵而來。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戴著圍裙走了出來,也是平常長相的普通人,隻是她笑容滿麵,招呼著:“陸總來了,快坐坐,菜馬上就好了。”
這太具有家常煙火氣的環境和對話讓陸鳴一時之間有點無所適從,隻是很快他便說:“伯母,叫我陸鳴就好。”
陸鳴來這裡也隻是為了薛茂,薛茂和他在客廳裡聊天,然後時不時去幫他的妻子。
陸鳴坐在沙發上,看見廚房裡的二人身影,他們動作算不上很親密,但默契十足,隻需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需要什麼。
陸鳴對這樣的夫妻感情感到有些新奇,這是他沒有接觸過的夫妻相處模式。
在陸家,他那些姑姑和丈夫的關係冷漠,各玩各的。
陸鳴也知道普通夫妻的相處方式,但那都是通過網絡了解,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體驗看到。
薛茂性格好,但能爬上高層人肯定也不簡單,但這樣的人在家裡卻又完全變了樣子。
薛茂的妻子為人熱情,吃飯時也一直招呼著陸鳴。而陸鳴更多的時候卻在關注她和薛茂的相處,不知為何,陸鳴在那一瞬間想到了沈寧。
他沒有再同自己的思緒做抵抗,而是選擇了放任。
那兩個月裡,他和沈寧也是這樣。
他們一起去菜市場,一起回來做飯,原來從未下廚的陸鳴也學會了一些菜式。
在陸家吃飯講究食不語,把禮節發揚得很好,但在沈寧那兒卻完全不一樣,沈寧喜歡在飯桌上說起自己今天上班的事情,她腮幫子鼓鼓的,眼睛彎彎,像隻豚鼠,很可愛。
陸鳴在薛茂家難得度過了輕鬆的一天,薛茂送他出去的時候,剛下電梯,便抬手看了下表:“哎。”
“這表好像又壞了。”薛茂取下,用手指在上麵敲了敲,但表盤上的秒針仍然沒有走動。
“陸總,正好我送你出去,我也去找鐘表店修一修。”
陸鳴注意道了薛茂手中的表,那是一個老式手表,表帶都有些陳舊,看得出來是用了很多年了,他說:“薛叔,您該換一隻表了。”
薛茂說:“修一修還能用,這表是我愛人給我買的,得有快二十年了,那時候我們還在談戀愛,她一個月工資才兩百多塊,給我買這隻表就花了快一百,我用了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薛茂說出這句話時,語氣中有一絲炫耀,在那個年代,這樣一隻表可不便宜,花去愛人近半的工資,這無異於是相愛的最好證明。
陸鳴目光便落在那隻舊表上,隻覺得和剛才似乎又有些不同,時光又賦予了它新的意義。
“我也有這樣一隻表。”陸鳴似是漫不經心道。
薛茂知道陸鳴少爺身份,笑著問:“陸總還戴這麼便宜的手表嗎?”
陸鳴嗯了一聲:“彆人送給我的。”
隻是他離開的時候,把表留在了沈寧家,他那時是不想拿沈寧任何東西,隻想劃清關係,現在想起,又有些遺憾。
不知道那隻表是否還在沈寧身邊。
沈寧一個月工資不到三千,買這隻表花去了六百塊,她對他是很好了,比對自己還好。
薛茂聽陸鳴這樣一說,應了一聲,也沒有多說,畢竟陸鳴的家世配一隻便宜的手表,也分不清陸鳴說出來的心思。
但陸鳴卻好像有了傾訴的想法:“那隻手表是那兩個月裡,收留我那人送給我的。”
對於陸鳴那段時間的日子,薛茂也不太清楚,他雖然和陸鳴關係好,但也知道現在的陸鳴是陸家的掌權人,站在太高處的人和普通人是有距離的。
薛茂沒有多問,但朦朧猜得到陸鳴對那人應該是有特殊的感情,不然不會在和他見麵時,聽到手機來電鈴聲便有些異樣。
但此刻陸鳴主動說起這件事,薛茂便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個人對你還是挺不錯的。”
陸鳴唇邊泛起一些淺淡笑意:“是的。”
隻是很快這絲笑意便湮滅了,他眉心微蹙:“但是她現在不願意見我了。”
薛茂聽出來了陸鳴的煩悶,便問:“為什麼呢?”
陸鳴抿唇,沒說話。
他覺得自己那件事做得的確不光彩,也不想告訴任何人。
思索了幾秒,陸鳴才開口:“薛叔,收留我那人是個女孩,也才二十歲,她學曆不高,沒有父母,生活也很辛苦,那時我受傷,她就把我撿回去了,把我當做弟弟看待。”
他輕歎了一口氣,似是感慨:“她對我很好。”
薛茂聽陸鳴這一番話,再聯想到他那時的反應,已經確定了什麼,小心問道:“那你是喜歡她了嗎?”
陸鳴微錯愕:“喜歡?”
他想了想:“我不知道。”
薛茂心中輕歎了一口氣,陸鳴雖然生在陸家,從小衣食無憂,現在更是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但父母早亡,陸董事長又是殺伐果敢的人物,對於陸鳴的教育相比也是裁斷有餘,情感不足。
“您父親和母親伉儷情深,那時候在公司裡引得很多人羨慕。”
陸鳴很少聽到自己父母的事情,父母去世太早,他也沒有什麼印象,隻淡聲問:“是嗎?”
薛茂忽然有些心疼陸鳴,他成熟得太早,但在感情上還如幼童。
“陸總,如果您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子,就要主動去追求。”
陸鳴抿緊唇,有點像個小孩子,帶著一絲委屈又有點發脾氣:“我找過她,她拒絕我了。”
薛茂:“您回陸家這麼久,工作忙肯定也沒時間去找她,她生氣就哄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