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玉聽到有嬰兒啼哭,頓時感到心中不適,與眾人解釋了一句,便從雲頭落下。
到了黑鬆林,白錦玉仔細一瞧,果真在那草木叢中看見了一個裹著爛布和樹葉的嬰孩正在啼哭。
她頓時怒從心起:“也不知道是哪對不負責任的父母,他爹娘當年怎麼不把他給扔了?”
“妹子莫氣。”黃風怪連忙寬慰著白錦玉。
他這妹子向來溫溫柔柔的,可彆因為這個氣壞了,“你看這繈褓破成這樣,還用樹葉保暖,應當也是家裡養不起了。”
白錦玉仔細看了看那孩子,是個女孩兒,被餓得麵黃肌瘦,胎毛一點兒也不柔順,連指甲也未長全,哭聲很是嘶啞,一看就是娘胎裡沒養好的早產兒。
“這孩子怕是養不活才扔的。”黃風怪湊近看了一眼那女嬰,心中閃過好幾個念頭,選了最容易讓人接受的說辭。
但這個說辭白錦玉也不能接受,她看著那孩子,尖細嘶啞的哭聲像是一根無形的線狠狠纏在了她的心尖,稍微動一動,心尖便是一陣顫,雖然並不致命,卻叫人難受。
黃風怪看這孩子虛弱,又見繈褓單薄,樹葉子雖能擋些寒風,卻也沒多大作用,他連忙脫下羅袍又給這孩子裹了一層。
“若是妹妹可憐她,那咱們就再去找一趟宋大人,將她送去慈幼局?”黃風怪看出了白錦玉的不忍,提議道,“咱們雖說飛得不高,但也不貼近地麵,這孩子哭起來卻正好叫咱們聽見也算緣分,救她一命也是功德。”
“唉。”
白錦玉歎了口氣,“我憂心的並不是這個,隻是突然想到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拋在這兒了,衙門的人也不能時時看守,更何況這附近還有喇嘛廟和強盜,若是再有嬰孩也不知就被誰撿了去。”
聽到白錦玉的擔憂,春杏心直口快道:“若是夫人擔憂,咱們就將這孩子帶回去養著吧。”
“你當這養孩子就和養你一樣嗎?”不等白錦玉回話,春荔就先瞥了春杏一眼,“咱們植物未化形的時候依靠日光雨霖便能活下來,動物出窩也能自己捕獵,化形之後隨便吃什麼也不會死掉,這養孩子能和養妖怪一樣嗎?”
白錦玉聽了春荔這話,心頭也是萬千愁緒,她雖然不願意看見這孩子留在這裡,可正如春荔所說,這養孩子也不是個容易的事,雖然她現在也算是富裕人家,可這洞裡都是妖怪啊,能懂怎麼養孩子嗎?
至於她自己?紙上談兵她還是可以的,真要上手白錦玉可能也就隻敢抱一抱。
這時春荔看見白錦玉的神色,知曉自家夫人恐怕是真想帶回去。
她趕緊又道:“不過若是夫人想帶這孩子回去,無底洞還是養得起的,雖然不能像大戶人家請乳娘伺候,但山上生崽的動物卻多得是,無論是鹿乳羊乳,隻要這孩子能喝得下,每日取些也就養活了。”
“你們可真是在山裡住久了,不知這人間事。”
黃風怪聽了春荔和春杏的話,忍不住笑話她們道,“你隻看到了這棄嬰,卻不想為何有人棄嬰,源頭說起來可就麻煩了,這可是連府衙中人都解決不了的事。妹妹若是想養這一兩個嬰兒倒是好辦,可這棄嬰源源不斷,難道要全養了不成?”
“那依照舅老爺看,這事該如何安排?”
春荔聽到黃風怪好似有不同的意見,連忙請教。
黃風怪卻是為難地搖了搖頭:“若是讓我說說源頭,那我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可若是叫我想辦法,那你可真是問錯人了。”
春杏站在一旁聽著眾人談話,聽了許久也沒聽出個結果來,悄悄對著白錦玉道:“夫人,要不然咱們把這些孩子都帶回去吧,養到十來歲,叫她們開墾出田地來自給自足,總比在這裡餓死好。”
白錦玉聽了春杏的話,倒是升起了幾分驚訝,真要論起來,她與春杏今日才是初次見麵,春杏留給她的初印象還帶有幾分懵懂可愛,卻未曾想她能說出這主意。
她看了春杏一眼,詳細問了春杏的想法:“你且說說。”
春杏見自己的主意得到了白錦玉的認可,立刻喜上眉梢,連聲音裡都帶著幾分歡快:
“夫人,咱們一直救這些孩子,哪怕現在洞裡糧倉堆滿,也是救濟不了的,可也不能放任不管,不如咱們帶回去後將她們養個幾年,懂事了就教她們伺養果木、開墾農田,等她們長大後無論是想下山還是留在山上都能生活,但是這也不能白教,等她們長到十來歲,就讓她們每個月還些養育錢,咱們再拿這錢救濟嬰孩,也不怕洞裡負擔不起。”
春杏這話一說出口,就連春荔也對她刮目相看了幾分。
黃風怪更是嘖嘖稱奇道:“看來還是妹妹這水土養人,就連小妖也能有這般見識,又有仁心,可見妹妹教得好。”
“哪裡是我教得好?是春杏伶俐。”
法子是春杏想的,白錦玉哪裡敢居功,她細細琢磨著春杏這方法,感覺和慈幼局有些相似。
春荔也道:“這不就是在陷空山上開了個慈幼局嘛。”
黃風怪點了點頭:“的確相似,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這養果木墾農田倒是隨山上環境改了些,若是按照這個方法,也可以一試。”
“不過,這事還是得再好好想想。”黃風怪看著三人臉上的意動,又趕緊提了個醒,生怕他這妹子莽撞,“這可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定下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