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思及白錦玉還在無底洞等他回去,立刻匆匆往陷空山去了,哪裡知道金吒又在和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談論他的八卦?
他隻一心瞧著坐在花廳的白錦玉,滿心滿眼皆是那娉婷女郎。
“我也不知道何時回來,怎麼好叫玉娘一直等我?”
哪吒一看見白錦玉坐在花廳,不知道在瞧些什麼,心中立刻湧出那許多柔情蜜意。
明明認識尚不足一月,怎麼叫自己看來卻好似與玉娘伉儷多年,難道自己也是那見色起意的浪蕩子?
不過是見著了玉娘樣樣皆好,竟然連日後生活也有所暢想。
唉,不該不該,這著實不該。
哪吒的心中不由浮現出一絲煩憂來,也不知為什麼,自從戳破了這層窗戶紙後,自己的心思便越發不自控了。
“如今還不晚,我正和春荔去看了那些孩子,瞧著這桂花開得好看,忍不住看了幾眼,卻不是特意在等三太子哥哥。”
話中帶著笑,又帶著些許歉意,一聽便是真話。
正如白錦玉口中所說的那樣,她隻是在路過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花叢中竟然混進去了一顆桂花樹,不由駐足看了幾眼,誰知道正是這一會兒的功夫,恰好遇上了哪吒回無底洞,這才叫哪吒有了這誤會。
哪吒一聽這話,當即也明白了過來,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失落,但很快他就調整了過來,這本來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甚至還未表明心跡,又如何去祈求能夠得到玉娘的回應呢?
更何況,這分明是玉娘不願意撒謊騙他。
他也抬頭朝著白錦玉方才看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真在那花叢中瞧見了一株小小巧巧的桂花樹,也不知道是品種的原因,還是因為和太多花木擠在一起,沒有吸收到足夠的養分,這桂花樹甚至還沒一旁的牡丹花長得高。
又被繁枝茂葉所掩藏,以往竟然未曾發覺,一直到這臨近晚秋才開出花來,叫人察覺到它的香氣,忍不住被吸引了過去。
那桂花細細碎碎地開著,一小簇一小簇擁在一起,看著也不冷清。
這花廳四周每天都有洞中小妖打理,種的哪怕不是奇花異草,也是名貴花木,這一株桂樹反而顯得格外地平凡。
哪吒看著那開得熱熱鬨鬨地桂花,心中不由歎了一聲,也不知道玉娘何時才能像發現這株桂樹一樣,發現自己的心意呢?
他一麵隱隱含著期待,一麵又惶恐不敢聲張,既想讓白錦玉早日知曉,又擔心白錦玉知曉了卻心中不願。
哪吒的神情變化並不明顯,白錦玉的目光一直放在遠處並未發現,倒是叫一直關注著兩人動作神態的春荔先察覺這不對勁。
春荔自從發現了三太子對自家夫人暗生情愫,便忍不住對這兩人多加關注,雖然直接開口詢問或是旁敲側擊她是不敢的,但暗中觀察卻是她的強項。
儘管先前春荔便已經確認了自家夫人對三太子的情意一無所知,可是,這兩人又拋開她去了花果山。
男女之間的感情隨時都在變化,說不得這一趟花果山便叫這兩人心意相通?
如今看見自家夫人不過隨口的一句話,竟然惹來三太子如此多的神情變化,春荔在心中暗暗為兩人著急的同時,也不由悄悄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如今先陷進去的是哪吒三太子,自家夫人仍然一無所覺。
古話說得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若是自家夫人先陷了進去,春荔還不知道自己得擔心成什麼樣。
雖然三太子的人品相貌樣樣皆好,可還有句話叫做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但是,如今這場景,春荔也是看得心急。
若是自家夫人一直不明白三太子的心意,豈不是又錯失了一個樣樣皆好的夫婿?
春荔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這才叫做多管閒事呢,自家夫人和三太子都不急,自己一個小小的侍女卻急成了這樣。
好在如今深陷其中的乃是三太子,而非自家夫人,這倒是讓春荔舒了口氣。
“不過,我既非特意等著三太子哥哥,卻也能與哥哥恰好遇上,這也算是緣分了?”
白錦玉說著說著,便將頭轉回來看向哪吒,麵上帶笑,好似在說著玩笑話,又好似說的是真心話,叫人一時辨不清真假。
聽了這話,哪吒忍不住也朝著白錦玉看了過去。
如今哪吒算是聽不得“緣分”二字了,方才被金吒的“正緣”“假緣”繞了一通,他卻哪個緣也不是,隻有強求。
可如今聽了白錦玉的這句話,哪吒好似又覺得果真如對方所說,自己與玉娘也是有緣的。
“果真是緣分?”
哪吒好似不肯相信一般,抬頭問向白錦玉。
“自然是有緣的。”
白錦玉有些疑惑哪吒的這問話,怎麼不過就是隨口的一句話,今日這人還咬文嚼字,非要問個明白了?
不過,既然哪吒問了,白錦玉自然不可能不回答。
“我和哥哥原本素不相識,如今卻是一家人,這豈不是緣分?”
白錦玉掩唇笑了笑,又指了指眼前的桂樹,“還有啊,我平日不愛賞花的,今晚卻因為賞花與哥哥遇上了,豈不也是一樁緣分?”
聽見白錦玉這樣將兩人之間的緣分一一列舉解釋了出來,哪吒不由地更加相信了這“緣分”的說辭,哪怕這些話可能都是玉娘強行拚湊來哄騙他的,可這顆心卻是不由自主地在叫囂著讓哪吒信了這話。
尤其是那句“一家人”。
原本是他口口聲聲說去天庭認了家門,便算是一家人了,可如今隻是認家門而已,又哪裡能滿足他呢?
哪吒忍不住想著以後真正成為一家人才好。
一時之間,哪吒在心中不停地感謝著佛祖替他結下這緣分,哪怕不是姻緣,卻也能叫他有了近水樓台之便,能修得細水流長,可眨眼間他又想起金吒同他說過的,這細水流長難抵得過正緣,不由又心生煩憂。
目光還注視著那棵桂樹,哪吒隻覺得這棵桂花樹好似也是為了這緣分特意長在這兒的。
回頭得給這桂樹挪個窩,萬一以後有孩子打鬨,無意間毀了這棵桂樹便不好了。
慘了慘了,自己這是在想什麼?怎麼連孩子打鬨都想出來了?
哪吒在心中警告自己,不可再胡思亂想,唐突了玉娘,哪怕是心中的唐突也是不可以的。
“你又說這話來哄騙我。”
哪吒低垂著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了,最後隻能支支吾吾地說出這樣一句慣常說的話。
這低沉的聲音聽得春荔不由又歎了口氣,這裡頭可有一分一毫指責的意思?
但凡自家夫人在情思上聰慧些,隻怕要將這話當做是三太子的撒嬌呢。
“正是在哄騙三太子哥哥呢。”
白錦玉聽見哪吒這明顯與以往語氣不同的話,雖然聽不出究竟不同在哪裡,可此刻聽來卻叫她覺得格外的親昵。
或許是氣氛正氤氳到好處,她又忍不住說了句玩笑話。
話音剛落,隻看見哪吒的腦袋“騰”地一下,突然便抬了起來,直直地朝著白錦玉望了過來。
哪吒有些生氣,可心中更多的情緒似乎還是羞赧。
隻是玉娘的一句玩笑話,便能叫他想了這許多,怎麼會不讓他感到羞赧?
什麼叫做為情所困而不得解,哪吒如今才是真正感受到了。
便是玉娘不說話,那神態動作也能牽縈他的思緒,更何況是玉娘說話的時候,便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也能叫他聽出千百種意思來,豈不是更加叫他愁愁?
“我便知曉是在哄我。”
哪吒將自己的心思翻來覆去在鍋中煎熬了許久,才吞吐出這樣一句黯然的話來。
這話中的哀怨便是連白錦玉都聽出不對勁了,春荔更是在心中連連歎息,可憐啊可憐,但還好不是她家夫人。
“哥哥可真是。”
白錦玉見哪吒眉頭微皺,心生不忍,連忙出聲道,“我往日說真心話,你隻當我是哄騙你,如今我說的是玩笑話了,哥哥又隻當真心話去聽。”
“方才的話可不是什麼哄騙之語,全然出自我的真心,咱們的緣分深厚,那是說也說不清的。”
白錦玉心道,若是她與哪吒沒緣分,又哪裡會穿越來此,又恰恰成了哪吒的義妹;若是真的沒緣分,又豈會點燃那一支供香,引來了哪吒;若是真的沒緣分,便是以上種種皆發生了,兩人的關係也未必能親近分毫,這哪裡還能叫沒緣分?
聽完這話,哪吒的心緒頓時又如同那落了春花的春水,泛起了漣漪來。
“我隻是,在意玉娘。”
哪吒不由自主地便說出了這話委婉的表白之語,幾乎要將自己的心跡剖開,叫這人好生看看,也免得玉娘總是欺負他。
“玉娘無論說什麼,我都是信的,隻是心中在意,難免忐忑。”
白錦玉聽了這話,心中卻是忍不住生出些許詫異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哪吒看著好似大大咧咧的,竟然還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我自然也是在意三太子哥哥的。”
為了避免哪吒多想,白錦玉連忙道。
啊,原來這也是玉娘的心意嗎?
哪吒忍不住左思右想,可又擔心自己多想,隻能輕輕咳了一聲,準備回頭找人參詳參詳,也免得唐突了玉娘。
他今天算是發現了,自家大哥是個慣會耍嘴皮子的,一遇上讓金吒出主意的時候,金吒立刻便支支吾吾了,真遇上什麼事情,還是得去找孫悟空去詢問一二。
春荔看著自家夫人和三太子的神態動作,忍不住又是一陣扶額歎息,這下便是在心中默默歎氣也滿足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