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到死(1 / 2)

八月盛夏,烈日當空。

一個帶著鴨舌帽,騎著電瓶車,身穿一件印著速達快遞logo,馱著滿滿一車快遞的快遞小哥,將電瓶車停在小區樓下。

快遞小哥被烈日曬的順臉淌汗,後背的衣裳早就貼在了身上,偏偏這個有點老舊的小區,還沒一顆大到可以遮陽的樹,快遞小哥熱的學那四腳生物,直伸舌頭呼哧。

伸手用濕答答的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就要入眼的汗,又兩手往身上搓了搓,將手心的汗水搓掉,從後邊大袋子裡挑揀出了三個小方盒子,快遞小哥一手扶著一手掏電話。

沒用看盒子,甚至都沒看手機屏幕,就直接電話打了出去。

“喂?楊春風麼,你的快遞到了。下樓來取。”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音,快遞小哥麵癱著臉耐心等候。

等了半天,那頭終於說話了。

“那個,我現在不方便。”電話裡是一個年輕女孩虛弱的聲音,“我家住三樓,懷孕的月份大了……你能不能幫我送上來?”

還沒等快遞快遞小哥答應,那頭趕緊又說:“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然後電話滴的一聲掛斷了。

快遞小哥大太陽底下愣是憋出了一臉烏雲密布,摘了帽子甩車筐裡,抱著盒子就走到樓下。

低頭醞釀了半天,扯著嗓子衝著三樓一家陽台堆一堆垃圾,還敞著窗戶的戶,通天徹地的喊。“楊春風!你他媽給我下來!”

快遞小哥額頭青筋暴起,“你懷孕懷五年了,你懷的哪吒也早該生完了!”

住這個小區的一般都是退休的大爺大媽,歲數大的都覺少,天熱又不愛溜達,大中午正熱的正五脊六獸的,聽見有熱鬨,都扒陽台上往下看。

一棟樓先後伸出了好幾個腦袋,那個垃圾堆的三樓卻一點動靜的都沒有。

快遞小哥冷笑了一下,繼續吼:“大姐,是不是暗戀我?哈?”

“你要是暗戀你不用藏著掖著了,我同意了!”快遞小哥哥扭曲著汗水遍布的臉,“五年都用這一個說辭引我上樓,就衝你這份毅力,我同意了!”

“你下……”快遞快遞小哥說一半卡住了。

旁邊樓道裡小偷一樣畏畏縮縮的伸出一隻細白的小手,衝著快遞小哥揮的十分歡快。

快遞小哥愣了半天,小手的主人,終於扒著牆,斜著將腦袋露出到倆眼睛,衝著快遞小哥眨巴幾下,伸手指了指三樓的垃圾陽台,又伸出小手衝著快遞小哥勾啊勾。

快遞小哥抹了把臉,把打算大乾一架的怒火強行壓下去,沉著一張被太陽曬的通紅的臉,走向了樓道。

等快遞小哥把這被他吼下來人看清之後,足足愣了有一分鐘。

他一直負責這片小區的快遞,這叫楊春風的幾乎每兩三天都有快遞,每次一大堆,每次都不下來取,回回說自己懷孕不方便。

其實快遞小哥特熟悉這隻小手,每次他把快遞送上樓,這人麵都不漏,就伸出一隻手簽收,這手他看了五年,這棟樓他爬的次數,快比回家多了。

有次喝多甚至家都沒回,順腳直接跑這來了。由此可以預見快遞小哥的心理陰影麵積。

但此刻真的全須全尾的見到人,他本來怒火滔天,在這炎炎夏日,硬是泄了個乾乾淨淨。

這姑娘生的白,不是白皙而是慘白慘白的,且就是因為白,更顯得眼下烏青成片,效果尤為恐怖,且瘦,瘦的穿件衣服不像是人穿的,活像是衣掛掛出來的。

楊春風穿著一件巨大的t恤,上頭印著個巨大的骷髏,下身一個喇叭闊腿褲,叮鈴鐺鐺帶一堆鏈子的那種。

兩個骷髏摞在一起的效果,是十分具有殺傷力的,楊春風大眼睛無神的盯了快遞小哥一眼,笑的十分之僵硬可怖,“我……其實我就是不愛下樓。我……”

“我以後都給你送上去。”快遞小哥飛快的打斷楊春風的話。

他怕這姑娘再說兩句話,死他跟前。

這形象完勝絕症病人。

楊春風努力勾了勾許久未動過的嘴角,想竭力衝著快遞小哥哥展顏一笑表達謝意。

快遞小哥看著這個微笑,從後背到天靈蓋瞬間起了一層汗,不是熱的是他媽冷汗。

人形骷髏加白畫皮,對著你裂開嘴,你隻能想到被撕開血肉的噴濺,想不出什麼善意的感謝,快遞小哥幾乎是屁滾尿流的跑出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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