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劈裡叭啦拍打在客棧的屋瓦上。
禽鳥戚戚,草木亂舞。
簷廊下掛著的葦席在風雨中劇烈地搖擺著,似乎想要乘風而去。
雨勢越發的大了。
荷花抬起頭,隻見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就是落雷陣陣。
客棧如同在大海中隨浪翻滾的小舟一般。
人生就如這場雨,突如其來,突如其至,永遠不可能知道下一步會走到哪裡。
她歎了口氣。
身邊的顧羅氏立刻醒了。
“天亮了?”顧羅氏打量了一下荷花神色。
見到荷花麵上雖是有些蒼白,卻並沒有灰敗之色,悄悄放下了一顆心。
昨天夜裡,她擔心壞了。
陳冬平當著荷花的麵進了夜深,而荷花與顧成卻被攔在門外。
這對荷花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尤其是,她還聽顧成說,荷花半路上發了癔症,失了智。
所以,她更加不敢驚動荷花。
“客棧旁邊有一家饅頭鋪,聽說他家的肉饅頭頂頂好吃的,是從汴京傳來的新花樣。要不然,我們去那家吃早點?”顧羅氏笑著摸了摸荷花的烏發。
荷花輕輕嗯了一下,起床涮洗。
過了一會,顧老大過來敲門。
一家四口就去饅頭鋪吃早點。
“大嫂一個人在家嗎?”正吃飯時,荷花突然開口。
聽到荷花說話了,顧老大與顧羅氏不由互視一眼。
顧羅氏忙道:“是啊,大寶和二寶在家裡沒人看著可不行。”
荷花點了點頭,就不再言語了。
一家人準備停當,又叮囑客棧裡的人幫他們照料小牛。
就朝著府衙走去。
而此時,崔晉原也向夫子請了假,要去衙門裡聽堂。
夫子歎了口氣,“參加科舉者須得身家清白,無訟獄之憂……”餘下的話,夫子雖是沒有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崔晉原剛剛因為被截留信件領著學生們去府衙鬨了一通,隔天就因為未婚妻被人劫殺又上公堂旁聽,隻怕會引得何通判不快。
崔晉原苦笑。
他也沒想到信件剛被截,那邊荷花就被人劫殺。
兩件事情都擠到了一起了。
也不知道何澹然有沒有說動何通判,若是何通判因為圍攻衙門的事情惱了自己,隻怕荷花的劫殺案還不好判呢。
現在可不是後世,**律講證據的時代。
在這個人治大於法治的時代,因為官員的好惡一件案子就能判得南轅北轍。
可是一想到荷花會上堂,他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安心讀書了。
大不了,就帶著荷花遠走高飛,隱姓埋名。
管他什麼科舉,管他什麼顧家蕭家崔家!
崔晉原當下拿定了主意。
看著崔晉原走了,夫子長長地歎息,“天下女子千千萬,何必呢……”
……
朝霞滿天,雄雞高唱。
顧家人站在府衙門口,各自深吸一口氣。
不一會,範家的馬車停在他們身邊。
範觀摩那胖胖的身子從馬車裡跳了下來。
範家可沒有一個何澹然替他們說話,他這個家主理所當然地接了簽票。他看了看站在衙門外的顧家四口,又看了看一臉灰敗如風中燭火的陳大掌櫃。
站到一旁。
陳範兩家,乃是陳州府數得著的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