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2 / 2)

是雨滴落到綠葉上,飛鳥捕捉幼蟲,獅子在林中咆哮,陽光輝映人間。這是自然原始的衝動,或許也可以被稱為野蠻的行為。擁有文明時,人們將這種方式禮儀化,後來則將它濫用了。

在生命之初,它為何使人相聚,又聚少成多?它因何擁有這樣的力量,這力量對人類來說至關重要。就是為了延續生命?簡單地延續下去嗎?

這種方式到底是野蠻還是純潔,或者是既野蠻又純潔?

魏婠像被漂亮的石頭壓著。她覺得謝微有時像大理石,有時又像鵝卵石,總之她這時候覺得他觸之可及。

但是他們之間遠隔千裡。即便胸膛貼在一起,心臟離得很近。

她閉上了眼睛。

好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今天,或許就隻有今天。

好像兩人之間是孤獨和寂寞。

*

謝微把魏婠抱到水潭裡。他們的肩頭在水麵之上,一些水珠從肩頭滑落,偶爾折射出彩虹的顏色。

陽光熹微,成一種淺淺的金色,把兩具□□鍍上一層金色,像昨夜身體上的薄薄的汗。

“怎麼樣?”謝微說,他吻了吻魏婠的肩頭,從她肩頭吞入一顆水珠。

魏婠雙臂隨意地擦過謝微的胳膊,令謝微不禁繃直了身體,她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很好。”

謝微不由失笑。

他垂下了眼皮,看著魏婠精致的鎖骨,又親了親。

她卻突然掬起水波,潑到謝微臉上。

“婠婠。”謝微蹙眉,不忍責備。

魏婠哼了一聲,轉過身靠在謝微懷裡。他的身體像樹乾,既堅實又充滿生機和力量。

“我們結契吧。”謝微突然說。

魏婠的腳原本隨意擊波,突然停下了,隨波浪的湧動而動。“為什麼?”

“你不想麼?”謝微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過來。他的聲音悶悶的。

魏婠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

“那你師父呢?”

“我向師父秉明了,隻要你答應我們……”

魏婠打斷道:“可是我娘不希望我們在一起,而且……我不願意。”

“為什麼?”謝微道,像風吹落了花瓣那樣受傷。

魏婠感覺到謝微把她抱得更緊了。她看著水麵,看著兩人映在上麵的倒影,雖然緊緊相依,卻總有一種虛幻的感覺。水中月,鏡中花,不過如此。

刺入心臟的劍,冷眼旁觀的封雪深,母親的阻止,甚至還有蘇紋,都是原因。

“你知道蘇紋死了麼?”魏婠突然問:

“是麼。”謝微的聲音很冷淡,對蘇紋的死亡既不感到驚訝也不感到難過,就隻是像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好像在說這件事與他們有關係麼?

魏婠卻有些難受,看著謝微在水麵上因為模糊而顯得柔和的麵孔,手指撥散了畫麵,成了一圈圈亂影。

她又問:“你一點也不驚訝?”

“如果她不給我天機鏡,我當時就會殺掉她。”

魏婠心情莫名。

“可是她不是喜歡你麼。”魏婠悶悶地說,她的手指一圈又一圈地在水麵晃蕩著,謝微摑著她的腰令她感覺被桎梏著。但是她又不忍心脫離。

謝微想要讓魏婠麵對他,看他的眼睛,或者讓他看到她的神情,但是他還是隻是抱著魏婠。

“與我何關。”

“無極宗不是要與明心道聯姻麼?”

“她們一廂情願罷了。”

魏婠好像問無可問。

“我看著蘇紋去死的。”她說。

“明心道的寵物好像都不服管教,或者說是她們太狠辣了,你還記得白瑩嗎,她的青鸞也是受了傷。蘇紋的態度更讓我覺得明心道整個門派對妖獸靈寵都如同牲畜。她的坐騎受了重傷,你在救她之前,那隻鷹隼幾乎要把那隻靈禽扯碎。但是蘇紋卻能安坐在上麵,她不攻擊,隻顧氣急敗壞地傷害他。我想,他是忍受不了了。又或者是,他原本就想趁浮山境試煉這個機會,殺掉她。我看著他用自己的身體抹殺掉蘇紋的生機,我在他眼中竟然感受到一種暢意。我知道他看到我了。”

謝微道:“明心道用秘法令各色靈獸成為她們的寵物,但是手段殘暴,終有此果。”

“所以……”你們都知道明心道的手段,但是卻沒人去救他們麼,去救那些靈獸。魏婠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接著道:“我看著蘇紋去死。她的身體掉到火海中一下子就變成了灰燼。我沒有阻止,或許不是因為她的狠辣,而是因為我嫉妒她。”

“這五十多年來,謝微,是她陪著你,占據著你身邊的位置。可是我卻缺席了很久,我害怕你把我忘了,或者被迫把我從心裡抹去了,我嫉妒她對你說話,嫉妒她被你凝視,在浮山境之外,我真想掐死她。我以為你真的把我當做衣服上的灰塵撣掉了。”

“婠婠。”謝微飽含深情地說道。

魏婠又道:“可是她死了,你冷漠的態度又讓我害怕。謝微,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你是不是就像對她一樣對我呢?”

“或許有那麼一天呢,你不要急著否定,人的感情本來就善變,你師父和我娘不就是明證嗎?如果那一天來臨,你不再喜歡我,你會把我像你衣服上的灰塵一樣撣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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