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本書一翻開,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燭火下,裴弈眉頭緊鎖正在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仔細研讀著。
“少爺,該睡了, 可不能熬壞自己的身子。”
直到阿肖提醒的聲音傳來,裴弈抬起頭這才發現窗外已經明月高懸, 竟已讀至深夜。
裴弈手不釋卷, 讀到這本書他才懂得段如那句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的意思, 雖然開始讀著有點奇怪,但是書中的理論舉例清晰論點詳實,讓他不得不信服。
這書看了一半, 他便感覺自己通透了許多。
想到書上說男子要少熬夜, 裴弈合上了書,閃電般地將書籍塞入書箱, 他決定明日沒人的時候再繼續研讀。
阿肖對這次少爺如此聽話感到詫異,以往少爺定還要拖延一陣, 他再勸上幾句才是。
第二日卯時, 阿肖推開門支開半扇窗欞散去屋中的安神香,拉開床前的紗幔伸出手輕輕推醒睡相安靜端正的少爺。
每一次他都會懷疑少爺是不是沒睡著,怎麼會有人睡覺如此筆直, 紋絲不動像一隻木偶。
見少爺眼瞼輕顫睜開有些朦朧的雙眸,阿肖如往常一樣拿來衣物準備伺候少爺更衣。
“鏡子…”裴弈坐起身聲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沙啞。
阿肖懷疑得揉了揉耳朵。
“銅鏡…”
重複地聲音響起阿肖這才確定少爺是要鏡子,阿肖急忙找了半天才在博古架上找到銅鏡。
上麵積了不少灰,阿肖趕緊拿出帕子擦乾淨。
遞給少爺的時候, 阿肖心裡滿是驚訝, 少爺這是怎麼了,都多少年沒主動照過鏡子。
裴弈拿著鏡子看了一眼,發現眼下並沒有青黑便安心地還給了阿肖。
等阿肖伺候裴弈更衣時, 阿肖便發現今日少爺越發奇怪了。
少爺今日竟然要求係一根金絲雲紋腰帶,以前係的玄色腰帶竟然被少爺冷落了。
而且今日這束發的高冠竟然也換成了玉鑲金的貴重款式。
少爺怎麼回事,奇奇怪怪的?
裴弈今日一身裝扮走入丙班時便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驚歎。
換掉一身暗沉的點綴,著玉帶金的少年便少了幾分孤僻冷漠,五官添了幾分柔和儒雅,清雋矜貴,像是一株堤邊白楊,山下青鬆,在人群中亮眼了幾分。
段如下學見著裴弈的裝扮一臉戲謔,“小公子今日這一身皮相真不錯,我那些限量版書是不是堪當大用?”
到了膳房,他又悄悄覆在裴弈耳邊說道:“剛剛我看林二姑娘今日多看了你好幾眼。”
裴弈橫了段如一眼,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耳尖悄悄發紅,“少廢話。”
林清清的確偷看了裴弈好幾眼,今日他這身打扮看起來如玉積石,皎皎淩風,像個翩翩少年郎平白招人眼得很。
裴弈一邊目不斜視地用膳一邊想著書中教的下一步,看起來的確很管用。
離開膳房時,裴弈悄悄同林夜寒走了個並肩,眼角的餘光瞟過去果然路過的人還是看他比較多。
在分道揚鑣的岔路口,裴弈目送林夜寒和林清清走向國子監學舍後才拿出藏在懷裡的《論語》繼續研讀了起來。
他昨日特意給這本奇書做了個書封,這樣隨時隨地便可以研讀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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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弈正在案桌上專心致誌地研讀著《論語》,提筆記錄著書中說的幾個重點。
阿肖腳步慌亂地闖了進來麵色有些發白,“少爺,李嬤嬤來了。”
裴弈下筆一重,寫壞了一張紙。
裴弈捏緊了手中的筆杆,心情驟然一沉,低首掩住心中的難受,聲音冷靜地回道:“你去問她有何事?”
阿肖看著少爺鎮定的樣子努力壓下心中的慌亂,他真的非常討厭這些從夫人那裡來的嬤嬤。
她們一來準沒好事,不是將少爺關去小黑屋,就是往院子裡潑黑狗血,上一次來的那個老太婆算好的隻是在院門口移栽了兩排桃樹。
阿肖不知道這個李嬤嬤又要少爺做什麼,心神不寧的他下樓時一腳踩空摔了個狗啃泥。
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將自己收拾的儘量體麵後,阿肖才從樓梯的陰影處走出來,聲音帶著藏不住的擔憂,“李嬤嬤,少爺問你有什麼事?。”
李嬤嬤站在院門外翻了個白眼,她根本不想踏足這個晦氣的地方。
她今日這是遭了劉嬤嬤的算計,竟然沒弄清楚夫人今日是剛從廟裡禮佛回來,眼巴巴的後湊上去。
這可真是倒了大黴,她這一湊上去就接了這麼個差事,怕是回了正院後夫人最近都不會召見她了。
“夫人喊大少爺搬到東南角那個院子去,慧覺大師算了一卦說是這東麵要壓不住少爺的煞氣。”李嬤嬤沒好氣地大聲威脅道:“若是明日還沒搬完,夫人就要親自派人來搬。”
說完李嬤嬤罵罵咧咧地走了,府外夫人還會裝裝慈母的樣子圓個臉麵,可這府裡誰不知道大少爺是夫人的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