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潛沒有停下,笑得越發開心:“皇上,我的好皇上,您這顆大好頭顱能不能借臣一用。現在沒人能擋住宣寧,但她一直施行仁政,怕是要自詡仁義之君。您死得慘一些,死狀淒慘,起碼可以給她添一個汙點,我已經給史官送信,他一會就到。您死得慘一點……”
“不!”白廣害怕地想往後退,可太過害怕,手腳不聽使喚,胡潛立馬飛撲上來,還拿出了一把匕首。
“你瘋了!”白廣拚命反抗,胡潛隻管進攻不管防禦,嘴裡翻來覆去地念叨:“不能就這麼敗了,得給她留點什麼,得給她留點什麼……”
“放開!放開朕咳咳……”
兩人都沒練過武,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白廣年輕一些,按理說略占優勢,但胡潛心中有執念,力氣奇大,一時間竟然誰都奈何不了誰。
胡潛手裡有匕首,白廣束手束腳,漸漸落在了下風,被對方掐著脖子按在地上,無論如何都起不了身。他奮力掙紮,長大嘴巴用力呼吸,卻依然得不到新鮮空氣。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意識也慢慢混沌,眼看就要陷入黑暗,脖頸處灑下一片溫熱,身上一重,一直死死掐著他的手也放開了。
白廣咳嗽幾聲,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珍貴的空氣。等實現恢複正常,他看見皇後一身莊重的大禮服,帶著鳳簪,似乎要去正殿,接受所有命婦的朝拜。
旁邊扶著皇後的老嬤嬤也穿的極為肅穆,正抬著頭,幫皇後插好金簪。
白廣把身上的重物推開,低頭一看,胡潛後腦處,一個小洞正往外冒著鮮血,還有渾濁的其他液體,顯然就是那根簪子紮的。
他一時不敢動了,隻是呆呆地看著皇後。
還是那張端莊但不夠明豔的臉,還是那個呆板無趣的性格。她略略抬著頭,等嬤嬤給她整理好頭發,麵無表情,卻有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意,仿佛被迫南遷又即將亡國的不是她,她依然坐在金殿上,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皇後。
她怎麼可以……
白廣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就去看那個嬤嬤。
那是皇後的乳母,從小陪著皇後長大。
從小陪他長大的奴才呢,白廣有些疑惑地想了想,卻發現想不起來。
或許是早就被他打死了吧。
一旁,皇後終於整理好頭發,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尤其是看了地上的水漬一眼,很快移開了視線,無悲無喜,語氣高傲而冷淡:“您是皇上,就是死,也該站著死。”
說完,皇後沒再看他,目視前方,扶著嬤嬤的手進了屋子。
白廣有些生氣,但想起皇後剛剛殺了胡潛,又有些害怕,茫然無措間,跟著她進了正堂。
正堂上首原有兩個太師椅,後來被白廣用作會見官員的地方,就把另一個椅子搬走了。他進來的時候,正看見老嬤嬤把地上的雜物稍作整理,扶起了桌子,又搬來兩張椅子,一左一右,正合常人家夫妻的座次。
皇後端莊地坐在了其中一個椅子上,端莊地從嬤嬤手中接過一個小瓶,用袖子略做遮擋,一仰頭喝了下去。
白廣所有的脾氣都不見了,隻剩下驚恐。
“你彆……你喝鴆酒做什麼!”他氣得踢了兩腳地上的碎瓷片,大聲嚷嚷:“亡國又怎麼樣,宣寧為了她的名聲,一定會把朕圈養起來,好吃好喝地供著,美人也不缺,好顯示她的仁義,又不會死,你……”
“本宮是皇後,”皇後姿態典雅,神色威嚴,“本宮是這天下的主母,寧死,也不願受這份折辱!”
……
宣寧來的時候,州府已經過了最混亂的時候,隻街道上散亂的東西,還有隱約可見的血跡昭示著當時的情況。
護衛軍列隊兩側,充當護衛,這一片鴉雀無聲,靜得可怕,隻有宣寧的腳步聲回蕩其中。
白廣居住的院子門口也有不少血跡,名貴的花草被壓折了許多,奢華不再,看上去有些蕭條。
走到正堂前,她一眼就看見了一身禮服,仰靠在椅子上的皇後,看上去已經沒了生息,旁邊一位老嬤嬤撞牆身亡,趴伏在地上。
江承錦拔刀出鞘,站在牆角處,回頭看見了她,眼裡閃過不甘,但還是停下了手。
宣寧走進去,這才看見蜷縮在牆角的白廣,還有兩個人,手裡拿著紙筆,站在屋子的另一側,顯然是史官。
宣寧看了一眼就沒再理會,笑著問:“怎麼了,覺得一劍刺死太輕快了,準備給他換個死法?”
江承錦還沒說話,史官先開口了:“您是仁君,是聖明的君主,生來就該是青史留名、熠熠生輝的人物,不該因此沾上汙點。”
江承錦恨得咬牙,唇角都有了血跡,手死死握著刀柄,用力到青筋浮現,全身都在發抖,但還是緩緩地,慢慢地,把橫在白廣頸間的刀刃一寸寸收回。
宣寧按住了他的手。
“仁君?我是百姓的仁君,”她略略用力,刀刃劃過皮膚,流下鮮紅的血跡,白廣顫了顫,軟下了身子。
“我隻做我該做的,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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