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飛機開始緩慢上升,機艙也跟著陷入一片黑暗。

“鬱景。”易藍因突然靠過來,她小聲叫她,“彆動。”

鬱景僵了僵身體,隨後發現自己的手背被人握住,易藍因用大拇指輕撫鬱景凸起的指骨,什麼話也沒說。

也許人處在黑暗下才會放下白日戴著的麵具,黑暗裡的鬼不用偽裝。

鬱景特彆想在這種時候問她,她是她唯一的金絲雀嗎?還是養鳥人喜歡性格各異的鳥。鬱景轉過頭去嗅了嗅易藍因的發,這一刻,李芷是那麼真實。她還是原來的味道,還是原來那樣黏人,她緊緊貼著她,像沒有了她便在這世上舉目無親了似的。

飛機顛簸了幾下,便漸漸趨於平穩。腳下的照明燈先亮,隨後有空乘帶著菜單走過來低聲詢問她們需要的餐食。

易藍因在那幾下顛簸時便提前離開了她,像是算準了黑暗留存的期限。

“我不吃了,”她對那位親切的空姐笑著搖搖頭,“謝謝你。”

鬱景轉頭看了她一眼,易藍因還是那副模樣,進入機場前提前換下了劇組T恤,此時穿寬鬆的淡藍色長袖T恤,蓋著腿的毛毯下隔著一層鬱景的襯衫。

她從隨身小包裡熟練地拿出了眼罩耳塞,將耳罩套在眼前的最後一秒鐘,她掃了眼鬱景,“點餐啊,要是不夠吃就再要一份,沒關係的。”

那種像對待外人維持明星人設的親切感讓鬱景特彆不舒服,她便也倔著學她,“我也不吃了,謝謝你。”

“飲品呢?”

“也不需要。”

空姐收起菜單,帶著溫和的笑轉身離開。

她們二人對話的同時,易藍因放倒座椅,隨後將頭靠到椅背的右側,她戴著眼罩出聲:“剛才在休息室吃飽了?”

“嗯。”鬱景應聲。也學著她的樣子,將自己的座椅放倒。

躺下去之後,她拆開空姐送的眼罩包裝,剛要拎著帶子往自己頭上戴,易藍因突然支起手臂搶過了她手裡的眼罩,“你給我道歉,我就勉為其難把我的備用眼罩送給你。”

鬱景擰過頭看她,“我這個是新的,乾嘛要你的備用眼罩?”

“我那個也是新的,真絲的,你不考慮一下?”易藍因壓著嗓音問她。

“不考慮,”鬱景搖頭,“這玩意對我本來就沒用,而且我為什麼給你道歉?”

易藍因用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扯著自己的眼罩,隻露出一隻眼睛盯著鬱景,“你剛威脅我,憑什麼不道歉?就憑一束破花?”

鬱景聽到這個就不困了,她坐起身體認真與躺倒的易藍因掰扯:“是你先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那我為了易老師的工作心情讓步,有什麼錯?”

易藍因指指自己,又指指鬱景:“你彆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昨晚上一夜沒睡,你少惹我!”

鬱景一下子笑了,李芷沒有起床氣,就是晚上總失眠,失眠就生氣,一生氣就來磨她,然後她就得支著眼皮搜腸刮肚地給她編故事。

什麼小豬掉河裡小兔美救英雄,再不就李華和她的外國朋友Mike談異國戀的故事。她又不是什麼文學大家,編出來的故事就像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偏偏李芷就吃這一套,前一晚不記得斷在哪兒的故事,第二天她還能準確地複述出來然後頂著那張漂亮臉蛋兒求她講續集。

可愛慘了。鬱景沒得過家庭的愛,自小她就打定了主意不婚不育,遇到李芷以後才稍稍改變了一點想法,要是這輩子能生一個李芷這樣的女兒,那老天讓她做什麼都行。

“我不惹你,”鬱景下意識抬手摸了摸易藍因瞪著她的臉,摸完了才意識到不對勁兒,“額,抱歉。”

易藍因這才鼻尖短哼一聲,抬手拿了自己的小包甩到鬱景的腿上,“我接受你的道歉,眼罩自己拿。”

這個道歉應該是為了摸她的臉,但易藍因很明顯誤會了。她沒把摸臉當回事,那鬱景也不能再為此矯情,隻好接了她的人情,從那小包裡掏出一隻一看就很貴的眼罩出來,連包裝都有好幾層。

拆包裝的同時,剛才那位親切的空姐走過來,蹲在她們身邊,輕聲詢問露著一隻眼睛在外的易藍因,“易小姐您好,冒昧打擾您一分鐘,我是您的劇迷,最近那部電影我也去看了,您演的真好。您方便給我留一個簽名嗎?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的。”表情卻灼灼,很難讓人覺得沒關係。

易藍因便坐起身,將眼罩從頭上拿下來,接過那空姐遞過來的小本子,“唰唰”幾下,最後合上本子雙手還回去。

鬱景就在一邊兒愣愣地看著,等空姐道完謝滿意地離開之後,隔了一條過道的小桃輕拽了下鬱景的短袖邊兒,“乾什麼呢?攔一下啊。”

“啊?”鬱景迷茫地轉過頭看她,“要攔嗎?”

“要攔,萬一有什麼危險呢,而且白紙不能簽。”

“好的。”鬱景內疚地點頭,才又補充一句:“紙不是白的,我看有條,就正常筆記本。”

易藍因看她那麼大個個子對上小桃卻一副慫樣便躺回去小聲笑她。

鬱景正是有愧於她的時候,看易藍因那副笑模樣也沒再起什麼逆反心理,反倒貼心地靠過去小聲道歉:“對不起啊。”

“沒事兒。”易藍因伸出根手指戳了戳鬱景左側鼻梁上那顆小痣,“你給我講個睡前故事,我就大度一點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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