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迪克想到一個夢幻的說法。
青年就像是童話裡的某個人物，藏身在樹洞裡。而迪克就是那個擅闖禁地的獵人，在撥開叢叢灌木後見到了藏在後麵的隱秘。
不過他很快把這個想法拋在腦後，教官的腳步聲近在耳邊,容不得他耽誤。
迪克雙手合十,做了一個祈求的動作,“拜托了，兄弟,我也進來躲躲。”
不等綠眼睛的青年做出任何表示,迪克閃身鑽進儲物櫃，從裡側合上櫃門。
世界這一次真的陷入純然的漆黑,隻有他和他不知道名字的青年擠在一處窄小的儲物櫃裡,是兩處暖烘烘的熱源。
迪克鑽進來時，青年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現在他們隻能一站一坐躲在櫃子裡，屏住呼吸聽外麵的教官拿著手電筒一步步走過。
迪克儘量忽略自己腳邊那一小塊溫熱,感覺很奇怪，好像一隻貓貼在他的腳邊。他試圖想點彆的，比如他們眼下的場景，仿佛在玩真人版本的恐怖遊戲。隻要躲進櫃子裡，鬼就看不見你。
他倒是忘了，現實和遊戲有區彆。當他們緊張地聽著教官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時，那腳步聲停頓兩下,又突然折回來。
教官喃喃自語,“不知道今天的櫃子有沒有修好。”說著他握住儲物櫃把手，往外一拽！
迪克心臟險些停跳，他在儲物櫃裡側緊緊扣住門板,和教官比力氣。
教官用力扯了兩下，沒扯動，“這是修好鎖上了？”
門外的力道明顯變小，迪克鬆了一口氣。他的手都還沒從裡側僅有的著力點——掛毛巾的橫杠上放下來，教官又是猛地一扯，“真的修好了？”
迪克差點被整個人拽飛出去，好在夜翼多年的訓練也不是白練的。他往後仰倒，借著身體的重力拉住門板，連帶人也往後一坐。
他好像一屁股坐在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上。
......有溫度的、毛刺刺的、會讓他羞愧到原地切腹自儘的。
不不不，不是東西。
迪克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社死隻在一瞬間，縱使他擁有絕妙的高情商與無往不利的社交技巧，此時也隻想立刻從教學樓上跳下去，與被他一屁股騎臉的倒黴孩子死生不複相見。
他的臉燒到大腦都意識模糊，以至於他根本沒意識到教官什麼時候離開了這一層。
一聲小小的嗚咽從他的屁股底下傳來，“......你可以站起來了嗎？”
迪克的臉再次騰一下冒起煙，“對、對對不起！”
超級英雄夜翼連滾帶爬地從儲物櫃裡摔出去。
這一刻教官做到了連巨漢都做不到的事。他的名字就應該被記錄在迪克的英雄史詩裡。
他捂臉扶牆，過了好久才提起一點點膽量回頭看一眼。
慘遭他翹屁騎臉的仁兄仍蜷縮在衣櫃裡，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之間，一副世界毀滅都不會再抬頭的樣子。
當有人比你更尷尬時，你就會得到上帝賜給你的勇氣Buff，這就是所謂的社死定律。迪克社交達人的身份在一瞬間上線。
他尷尬地抹了把臉，輕咳幾聲企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點，“那個，不好意思，剛才沒穩住自己的重心。”
團在儲物櫃裡麵的一隻球沒有說話。
迪克試圖轉移話題，“教官走了，不趁機開溜的話，等會兒他又轉回來就麻煩了。”
那隻球蠕動了一下，老半天才從膝蓋裡抬起紅成番茄的臉，兀自鎮定道，“我的腳有點蹲麻了，站不起來。”
“噗——”迪克在青年幽怨的眼神中忍住笑，伸手將他拉起來。
青年站起來，眼神始終沒落到迪克身上，而是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鞋子看，那普普通通、警校人手兩雙的鞋此刻貴於千金。
尷尬又後知後覺地浮上來，迪克撓撓頭，“你是克洛斯·馬克西莫斯對嗎？”
名叫克洛斯的綠瞳青年一怔，小聲道，“你知道我？”
迪克訕訕笑了兩聲，“我和你是同期學生，我是隔壁班的迪克·格雷森。”
迪克的確知道克洛斯這個人，不過也僅僅隻限於知道。
克洛斯就屬於成績優異不繳納學費，特招入讀的學生。就像迪克是武力派的代表一樣，克裡斯·馬克西莫斯是腦力派的代表人物。
迪克注意到他是因為前不久犯罪心理學的老師要求他們上交關於曆史十大罪犯之一，聲稱自己殺死了三千多人的亨利·李·盧卡斯的心理分析論文後，迪克和克洛斯是唯二被他稱讚過論文內容的學生。
迪克在室友們的討論中知道克洛斯的長相，黑發，綠瞳，單薄，發尾稍長，麵孔偏女氣。
他的室友們經常提到這個人，克洛斯的陰鬱孤僻，克洛斯被理論課老師誇獎的論文，克洛斯跑了足足十五分鐘的三千米，克洛斯打到彆人槍靶上的成績。
迪克在他們嘴裡經常被拿來和克洛斯比較，理論課上迪克時常壓他一籌，武力上更是全方位碾壓。作為武力派的門麵，迪克很給他們漲臉。
“你的論文寫得不錯。”迪克沒話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