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晚餐的每一秒,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尷尬。
斯塔克之前預定的晚餐顯然隻有兩個人, 因為當他們到達時, 餐廳裡的侍者正匆匆地卷走一條桌布, 他們更換了一條長桌,增添了幾份餐具,帶走了已經在翻看樂譜的管弦樂隊。
食物的香氣彌漫了整個房間, 斯塔克請來的大廚在操作台後開始了他的料理。侍者端上了前菜, 這是一道海鮮冷盤。宮略恐怕是所有人當中唯一有胃口的那一個了。
彼得帕克還在回想剛剛入座的時候,他隻顧自己坐下了, 而斯塔克先生卻無比自然的先替他的男朋友拉開了椅子——就好像因為他的粗心,得到了一個考試不及格,彼得懊惱又沮喪。然而, 被蜘蛛俠在心中暗自對比的托尼斯塔克,他隻是不停地搖晃著他的白葡萄酒,緊緊地抿著唇,始終沒有喝上一口的意思。
冬日戰士反手搭在椅背上, 向後靠著。看他穿著黑色的製服, 腰間彆著他心愛的手.槍,麵無表情的咀嚼著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口香糖的模樣。他將斯塔克精心布置的餐廳氛圍破壞得一乾二淨, 剛才替他上菜的侍者,舉著托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前菜隻有一口的分量,宮略咽下去後, 饑餓得灼燒起來的胃並沒有得到滿足。原諒他吧, 畢竟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了, 他甚至連午餐都沒有吃上。所以,宮略的目光看向彼得還沒有動過的餐盤。
斯塔克比誰都要更早的注意到,當然,如果宮略那樣期盼的目光的對象是他的話,他說不定會開心的跳上一曲。他苦澀地想著,不過也沒那麼糟糕不是嗎,他好歹能再享受一次道謝。
斯塔克將他的前菜端起來,這不怎麼符合餐桌禮儀,但沒人在意這個了。隻是他的盤子沒有遞到宮略麵前,從旁邊伸出來的一雙手,彼得帕克的改變像是始於這個夜晚,他從一個男孩兒變成一個想要守護什麼的男人,他緊緊地握住了餐盤,毫不躲避地,直視著他斯塔克先生的目光,開口道:“謝謝你,斯塔克先生,我想我真的很喜歡這個。”
斯塔克鬆開了手,是他先移開視線,明明他什麼都不想肯定,卻還是在下意識地點著頭:“當然,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彼得不著痕跡的呼了口氣,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相當叛逆的舉動,他很緊張,可是他知道他必須得這麼做,他扭過頭來,小聲地對著宮略道:“你還要再來點兒嗎?”
宮略點了點頭。彼得將這一口造型得非常方便食用的沙拉舀起來,挨在他小男友的唇邊。宮略愣了愣,接受了彼得的投喂。緊接著,年輕的蜘蛛俠伸手擦掉宮略嘴角沾上的醬汁。可能彼得自己也沒注意到,他格外急切的表達著他的占有欲。
巴恩斯麵無表情地縮回了他碰在餐盤邊上的手。
斯塔克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宮略突然就不餓了。
試想一下,當你舉起刀叉,餐桌上的所有人,他們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毫不掩飾他們炙熱的目光。你會不自覺地感到緊張,當你切開麵前的小羊羔肉,你不小心碰掉了你的叉子,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拿過他們的叉子遞到你的麵前,示意你可以先用他的。
宮略誰都沒選,他硬著頭皮叫來了侍者。
好不容易熬過這頓晚餐,得感激這張餐桌上人人都心不在焉。否則,憑著宮略剛剛的表現,那兩個人一定會察覺到什麼,尤其是冬日戰士野獸一般靈敏的直覺。宮略其實已經認命了,對於一切都聯係起來變得混亂的劇情。
而相較於斯塔克,巴恩斯一直表現得很克製,就好像他真的隻是甘心作為一個八層的新鄰居,每天在電梯裡跟宮略碰個麵,道聲早安。其實宮略一開始碰到冬日戰士時,他真的嚇了一跳,但根據他平凡的表現,宮略曾天真的以為這個冬日戰士不會是他攻略過的那一個,顯然他錯了。
巴恩斯跨上他的哈雷,他還是用那副道著“早上好”的語氣,詢問宮略想不想跟他一起去兜兜風。彼得在宮略回應之前就站了出來,擋在他的小男友麵前:“很抱歉,巴恩斯先生……”
“嘿,你知道我不是在問你。”冬日戰士直接打斷了彼得的話,儘管他的語氣很平靜,可一絲隱藏著的危險的氣息已經被人嗅了出來。
宮略雙手摟住彼得的腰,這個背後抱的姿勢,令他懷中的蜘蛛俠放鬆了他緊繃的身體。他同樣拒絕了冬日戰士的邀請:“真的很抱歉,巴恩斯先生——我想我跟彼得要先回去了,梅會擔心我們。”
巴恩斯聳聳肩,看上去沒有任何的不悅,直接發動了他的哈雷。但是下一秒,他又一次回過頭來:“你沒有收到變種人協會的通知,對嗎?”
宮略在之前有過登記,畢竟他決定跟蜘蛛俠一起維護紐約的治安之後。主要是政府,他們強迫宮略要去相關機構檢測他的能力,找到認領他的責任方。雖然宮略知道自己應該是個外星人,但是那些政府人員隻是籠統的將他歸為變種人那一類,並且讓他等待澤維爾學院的通知,隻可惜宮略一直沒有等到。
宮略以為巴恩斯是催促他儘快去完成這件事,誰知道他不過是告訴自己一個結果:“因為我拿史蒂夫的名字去向弗瑞申請了——當然了,一會兒我就會去跟他解釋,但相信我,他不會拒絕的。你也不必再去澤維爾學院,你從下周起直接來基地報道——我會負責你的訓練。”
“什麼——?”是彼得,他第一時間驚訝出聲。
如果史蒂夫在場,他會知道他的老友此刻一定心情很不錯。巴恩斯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他看向彼得帕克。必須得承認,巴恩斯一開始根本沒將年輕的蜘蛛俠放在眼裡,他不過就是個小男孩兒,像個玩具熊,就連他和宮略的戀愛,也更像是在扮家家酒。
隻是彼得帕克今晚的表現,讓巴恩斯覺得,是時候讓蜘蛛俠認清現實了。他沒有理會彼得那點驚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宮略身上:“期待下周的見麵,如果你對路線不熟悉的話——跟你身邊的人一起來。”
看見彼得愈發糟糕的表情,巴恩斯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音,“怎麼了,彼得?我以為你會高興,畢竟每天訓練的時候,你不是都會提到他嗎?”他低頭念了幾遍宮略的名字,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音量道,“不論如何,我還是更喜歡之前那個。”
聽見哈雷遠去的引擎聲,彼得一副受到背叛的震驚的模樣,他幾乎是狠狠地咬著牙——他曾經以為冬日戰士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因為他總樂意聽自己閒聊起他的學校,還有他毫不厭煩的聽自己一次又一次,重複提起的正在交往的小男友。
巴恩斯怎麼會感到煩呢,他想聽的正是這個。他記憶裡強大的長官變成了青澀的高中生,這樣的反差讓他覺得新奇又可愛,巴恩斯甚至還動過將這個高中生堵在小巷裡,向他索取保護費,看看會不會將人嚇哭的壞念頭。當然了,巴恩斯不能這麼做,過多的接觸會給他的長官帶來危險。所以他喜歡聽彼得談論那些,就好像他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那些發疼的思念也能得到緩解。
斯塔克站在落地窗後看著樓下的兩個人,他提議了讓賈維斯開車送他們回去,但是被彼得拒絕了,他認為他的蛛絲能夠安全的將宮略送回家——宮略重新換上了那身藍色的製服,當然是新的一套,可因為這套製服是短袖,他的男友,蜘蛛俠正脫下他的外套。宮略乖乖的站在那兒,任由彼得帕克理好他的衣領,替他拉上拉鏈。
在這間隙中,他們還能甜蜜的接一個吻,也許有了黑暗的遮掩,這個吻開始變得肆無忌憚,充滿了青春期荷爾蒙的湧動。彼得緊緊地攬住金發的少年,最後將他抵在牆角。
斯塔克轉過身,窗簾在他身後緩緩放下,他重重地讓自己陷在沙發裡。許久,久到讓人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他突然叫出了他AI管家的名字:“賈維斯——”
斯塔克沒有說出任何指令,賈維斯便替他打開了投影。屏幕上的畫麵應該拍攝於很久之前,證據就是那些應該出現在古董店裡的家具,但是斯塔克總有辦法,讓過去錄像技術不成熟而導致低像素的畫質清晰起來,清晰到,畫麵中金發的人影仿佛此刻就坐在自己的麵前,他甚至能看清他瓷白的肌膚上細小的絨毛。
斯塔克知道這是年輕的自己拍攝的影像,他在鏡頭後舉著攝像機,而被他拍攝的人穿著一件襯衫,俯首在桌上寫著什麼,他像是不滿青年垂下來的金色發絲,伸手親昵地替他勾至耳後,他不容許這張無暇的漂亮麵龐有任何的遮擋。
斯塔克相信,即便這個畫麵隻在大熒幕上出現一秒鐘,所有追逐美麗的人們都會瘋狂打探青年的名字。他仿佛是從流淌著金色的河流中,用打撈上來的珍寶捏成的,英俊得好似不是真人。而年輕的斯塔克如此安靜的拍攝著這個畫麵,正是因為陷入了對美麗青年的迷戀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