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正靠在窗台那兒給史蒂夫寫信, 他有些遺憾他的金發小夥沒能加入這次的旅行。
這裡是南部的鄉下, 他們擁有一輛被改裝過足以塞下六個人的小貨車, 還有一棟即便是把地毯弄臟了也不會有人來責怪的三層彆墅。這房子屬於喬納的律師堂兄,後者住在城裡, 隻有假期的時候會到這兒來。
而詹姆斯他們到來的當晚,就在彆墅的院子裡開始了熱鬨的燒烤派對。想來喬納的堂兄一定跟他交代了什麼,比如說這是一幢老式的木頭房子, 他們要格外小心庭院西南角的小柴房。顯然,當過多的酒精堆積在喬納的腦子裡時,這些交代統統不翼而飛,他們在派對最後點燃買來的煙火時,把那間小柴房也點著了。
好在火被撲滅得很快, 沒有任何人受傷, 隻除了那間被燒毀的柴房還有他們鄰居被熏黑的籬笆圍牆。嚇壞了的喬納立即給他的堂兄去了電話, 當時詹姆斯是站在喬納身邊最近的那一個, 他聽見電話那頭在衝喬納咆哮,讓他必須去同鄰居道歉。觸碰到喬納乞求的目光,詹姆斯拍拍他的肩膀, 同樣用眼神示意他會陪他一起。
然而他們去按了好幾次門鈴都得不到任何回應。詹姆斯在給史蒂夫的信中提了一句, 他懷疑這棟房子的鄰居早就搬走了。接下來的篇幅,他開始講述這一周裡發生的剩下的那些事兒, 不比第一天的燒烤派對驚險, 卻也談得上有趣。詹姆斯幾乎可以想象, 當史蒂夫開始看他的來信時, 逐漸由無奈露出笑的模樣。他知道他的好友在苦悶些什麼,他雖然幫不上忙,此刻更不能陪在史蒂夫的身旁,但總想做些什麼,讓他的金發小夥變得開心一些。
詹姆斯將寫好的信對折,剛準備返過身去找他的信封,敏感的聽見了從另一側庭院裡傳來的門鎖的聲響。詹姆斯挑了挑眉,將窗戶向上支起,在二層的窗台探出了半個身子,他好奇的看向聲源處。這幢久未有人居住,像是已經交由房產中介待售的房子,此時的大門被人從裡推開了。
詹姆斯其實在一周前就想象過,需要他和喬納前去為他們的胡鬨致歉的鄰居會是怎麼樣的——熱情、善良或是不太好相處,總之,在這個大多數年輕人覺得偏僻和無趣的鄉下,詹姆斯先入為主的認為隔壁會住著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
因此,當看見門後走出的那位金發的年輕人時,詹姆斯不由得愣了愣。這時,他們的鄰居正低下頭,翻閱手頭的信封,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裡攢下的。詹姆斯偷偷觀察的距離並不算遠,何況他還站在高處,所以他能清晰看清他鄰居的模樣——他高挺的鼻梁,側臉的輪廓,他漂亮得像是宣傳報上的電影明星。詹姆斯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像是害怕驚擾這份美麗,同時將自己的身影向一旁藏匿著。
在確認了所有的信件後,俊美的年輕人轉過身替他的房門落鎖。他穿著白色的襯衫,深色的長褲,外套落在他的臂彎。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腰身被勾勒得愈發明顯。毫不懷疑,他們的鄰居就隻是邁著步伐從街角匆匆路過,也會是最迷人的那一個。
“詹姆斯——”是喬納,他們已經去便利店買好了酒,回來接上房子裡剩下的人,“快點兒,我們要來不及了,艾莉在等我們……”
喬納的聲音還引起了身處隔壁院子裡的人的注意,俊美的年輕人走下了台階,同時轉過身,輕易的就發現了站在二樓窗台邊的身影。
來不及躲閃的詹姆斯在這瞬間與他偷看的金發鄰居四目相對,而後,喬納的呼喚還有催促的引擎聲似乎都成為了模糊的背景音,他心中隻有一道聲音在對自己說——
他看見我了,還衝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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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喬納走上前去按門鈴的背影,此刻的詹姆斯還有一絲不確定,他懷疑自己那天看到的場景,畢竟俊美的年輕人與南部的鄉下是有些格格不入。很快的,傳來了腳步聲,以及門被推開的聲響。
是他。
詹姆斯再一次與他對上視線,他似乎能感受到耳中鼓噪的心跳聲,接著是金發的美人伸到自己麵前的手。詹姆斯發燙的掌心觸碰到眼前人微涼的指尖,他聽見前者磁性而好聽的嗓音:“嗨,我看到你們留下的信息了,我是諾亞特裡薩——”
兩人被他們的鄰居邀請進屋來坐一坐。實際上,詹姆斯還沒來得及點頭答應,他身旁的喬納仿佛變成了一顆磁石,拽著詹姆斯暈暈乎乎的就踏上了台階。詹姆斯的胳膊被碰了碰,他偏過頭,聽見喬納小聲的在他耳旁道:“你剛剛聽見他介紹自己來自哪兒了嗎?”
詹姆斯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並未注意。接著,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廚房那兒。諾亞——他這麼叫他,同時他也叫自己詹姆斯——他正在為兩人泡茶,還有用來招待客人的甜品,詹姆斯聞到了蘋果派的香氣。
而喬納靠在他身旁,湊得太近了,詹姆斯下意識的讓自己避開了點,可喬納隻是為了繼續他的話題:“那你聽他的口音——我覺得他像個英國人,瞧,他還在為我們準備下午茶。當然,我最肯定的證據就是他通身的氣派,他像不像個英國皇室?”
詹姆斯無奈的笑了笑:“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一個英國皇室要跑到這兒來?”
喬納張了張嘴,在他想出新的理由之前,諾亞就已經端著準備好的一切坐到了他們的對麵。詹姆斯沒辦法控製自己,他第一時間為自己取了份蘋果派。他無比的喜愛這個,因此他放緩了咀嚼的速度,隻是為了多享受一些。然而,他對麵的人注意到後仿佛產生了誤會,詹姆斯聽見諾亞帶著歉意的聲音道:“我知道也許來兩瓶啤酒會更好一些——可是我剛回來,家裡隻剩下這些了……”
詹姆斯慌忙把口中的東西咽下:“不,我很喜歡。”身旁的喬納也在嚷嚷著對下午這份招待的感謝,詹姆斯又拿了塊蘋果派,看向金發的美人,看著他如同藍寶石的漂亮眼眸,“尤其是這個,我常請求母親為我做。”說完,詹姆斯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甜品帶著剛烘烤出來的香氣,而諾亞特裡薩又是獨自住在這兒,這份蘋果派顯然是他自己烤的。
“我很高興你能喜歡,詹姆斯。”諾亞再一次笑了。
詹姆斯卻莫名覺得這個笑容讓他的臉龐發燙。
接著,喬納再一次提起他們一周前的意外,而金發的美人鄰居隻是搖了搖頭:“這沒什麼——我隻是慶幸你們沒有人受傷,何況你們不是已經替我粉刷過牆壁了嗎?”
在離開他們鄰居家後,喬納走在詹姆斯的身旁,他一直在宣稱他遇到了一位善良的天使,同時又可惜諾亞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婉拒了同他們一起參加過幾天海岸派對的邀請。喬納捂著自己的胸口:“該死的——我不能夠背叛艾莉,而且他還是個男人,我從不喜歡男人的,不是嗎?可他又是那麼的英俊和動人……”
在他話音落下後,身旁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喬納疑惑的轉過身:“怎麼了,詹姆斯?”
“沒什麼——”詹姆斯好似從什麼當中回過神來,而後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喬納熟悉這個,每當他的好友這麼笑起來的同時,派對裡的女孩們就會被他迷死。就連他的女友艾莉也曾吐露過,幻想能夠跟詹姆斯約會一次。
對著高大俊美的青年,喬納卻連嫉妒都放棄了。他走過去勾住詹姆斯的肩膀,顯然誤會了前者剛剛的走神:“嘿,彆想著史蒂夫了——你得開心點兒,這一個月回去後,你們還能繼續混在一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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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提前從今天的派對離開時,沒有想到會遇到這場突然的暴雨。更值得同情的是,他忘記他並沒有彆墅的鑰匙。伴隨著狂風和驟降的溫度,就在詹姆斯猶豫著,他是否該再回到喬納他們的身邊,聽見另一側傳來的熟悉而又讓他悸動的聲音,他仰起腦袋,金發的美人打開窗戶,對他發出了邀請:“嘿,詹姆斯,你可以上我這兒來坐坐——”
握著一杯熱茶,詹姆斯窩在舒適的沙發裡。這兒的布置距離他上次的到來並沒有改變多少,隻是變得淩亂了一些,各種書籍和紙張堆積在每個角落。而諾亞特裡薩穿著灰色的家居服,汲著拖鞋,在柔軟的地毯上來來回回的走著,壁爐的火光照暖了他瓷白的臉頰,詹姆斯看著他的身影,莫名生出一股攬住他柔韌的腰肢的衝動。
一條毛巾遞到了自己眼前,詹姆斯回過神來,他垂下眼眸。好在諾亞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隻是自顧自的說著:“這場雨來得太突然了,你剛剛被淋濕了嗎?或許你需要一套乾爽的衣服,隻是我不確定你是否適合,畢竟我們的身材不同……”
詹姆斯感到很奇妙,應該說他早就習慣了扮演照顧人的那一種角色。從他在布魯克林,替史蒂夫揍趴下那群霸淩他的討厭鬼們,他就把自己放在了那樣一個位置。隻是今天不同,他踏進這個房門,也許是溫暖的爐火將他烤得暖洋洋的,他整個人放鬆了下來,麵對諾亞細心的照顧,他莫名沉溺了進去。
唯獨有一點讓他不爽,諾亞對待他像是對待一個大男孩的模樣,明明這張漂亮臉蛋看上去比自己還年幼。詹姆斯下意識的抓住了要離開的諾亞的手腕,後者果然停下了腳步,隻是回過頭來看著他,卻沒有掙開自己抓住他的手。詹姆斯感受到心底一點一點滋生的膽量,他將諾亞的手抓得更緊了,使勁將站著的人拽得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對每一個人都會這麼好嗎?”說完,詹姆斯又有些後悔了,他想他不該這麼直接,他有些害怕這句話會將人給冒犯。
誰知道諾亞突然笑了開來,他沒有任何的不悅。如果可以的話,詹姆斯甚至感到後者還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腦袋,就像是給他寵物貓咪順毛那樣。那道始終悅耳的聲音帶著笑意道:“當然不,如果剛剛是你的那位朋友站在那兒,我恐怕隻會拉上窗簾睡覺。”
詹姆斯甚至沒注意到他上揚的嘴角,他想著,諾亞沒記住喬納的名字,卻記住了我的。
緊接著,他又聽見諾亞道:“我好好的回答了你的問題,所以可以放開我了嗎,詹姆斯?”
他當然不願意。
直到那杯被他握著的茶傾灑到他的褲子上,詹姆斯才明白諾亞的這個鬆手意味著什麼,聽著對麵人悶悶的笑聲,他難得有些窘迫。好在茶水並不燙,隻是濡濕的觸感令他不自在的動了動雙腿。
“看來我還是需要給你找一條新褲子。”諾亞笑過後身上帶著懶懶的愉悅,他靠在沙發的另一側。
詹姆斯挑挑眉,深邃而英俊的五官,但他好似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卻也因此顯得越發誘人。他緊緊盯著諾亞特裡薩,溫柔的笑中又夾雜著彆的:“我恐怕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會是我?”
金發的美人突然欺身向前,這次輪到他被抓住了雙臂。看著近在咫尺的,找不出任何一處瑕疵的漂亮麵龐,詹姆斯下意識的動了動喉結。他的鼻間還縈繞著來自眼前身上的香氣,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隻是想埋進他的肩頭嗅得更多一些。
然而,詹姆斯很快注意到諾亞突然的靠近隻是要帶自己離開,他配合的放輕了步伐,壓抑住不安跟在諾亞的身後走上了二樓。隻是與一層的溫馨相比,二層的房間卻截然不同,詹姆斯看著仿佛武器庫一般冰冷的空間一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金發的美人褪去了那絲勾人的慵懶,他變得同他手中的槍一般冰冷而危險。詹姆斯看著從牆壁後出現的暗室,他被帶了進去。隻是這個空間對於兩人來說實在是有些狹小,以至於他們緊緊的貼在了一起,從胸膛到小腹,甚至連雙腿都有些勾纏。詹姆斯都分不清此刻狂亂的心跳到底是自己的,還是來自他懷中的金發美人。
詹姆斯很熱,他的汗水隨著呼吸這類細微的挪動都蹭到了諾亞手臂的肌膚上。他還有很多的好奇和擔憂,然而他知道這不是開口發問的好時機。因為從他們躲進來的瞬間,這棟老房子裡突然響起了另一夥人隱蔽的腳步聲,詹姆斯可以感覺到這夥人在尋找些什麼,而似乎找到的下一秒,他們就會舉著手.槍用子彈洞穿。
詹姆斯的手被握住了,懷中的美人靠在了他的肩頭,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你相信我嗎?”
他回握住諾亞的手。
詹姆斯感到肩上一輕,他懷裡人抬起頭來,重新看向他:“待在這兒,直到我回來,你可以做到嗎?”
詹姆斯沒有做出回答,但他知道,諾亞已經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答案,他往自己懷裡塞了那把被他握著的手.槍,同時,那雙寶石藍的眸子裡滿是讓人心動的笑意。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詹姆斯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聽覺靈敏極了,一時又認為自己失了聰。他仿佛聽見有人受傷的悶哼,又好似靜謐中自己的呼吸聲。直到下一秒,他所處的暗室被人打開,與此同時,他飛快的舉起了自己的手.槍,隻是沒等他扣動扳機,那人就伸手揪住了自己的領口,叫人窒息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