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搖搖頭:“我記不清了,隻是那時神智不清,總覺得大人就是我的兄長。”
宋熾問:“你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的家人了?”
初妍低低“嗯”了聲,這不是謊言,她對家人完全沒有印象,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紅蓼和常媽媽。
宋熾沉吟片刻:“你今後怎麼辦,可有打算?”
初妍心中生疑:宋熾可不是會莫名其妙找她閒話家常的人。他想做什麼?她猶豫了下,還是答了他:“殷娘子答應了我,讓我在醫館幫忙。”
宋熾沒有說話。
初妍心裡一咯噔:“怎麼……”
宋熾緩緩道:“我們在救你的地方,沒有找到你的身份文件。”沒有身份文件,就是黑戶,被查到會被當成流民處置,甚至會連累收留她的人。
初妍藏於袖下的手攥緊,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一點:“我有路引。隻是,被人偷走了。”
宋熾問:“怎麼證明?”
初妍啞然,她沒法證明。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沒有家人,沒有身份,一個女兒家,在這個世道根本就是舉步維艱。何況,她上輩子隻學會了風花雪月,以色事人,彈琴作畫,煮茶養花,這些風雅的本事可無法讓她謀生。
她這時才深刻地感受到,常媽媽和紅蓼用心之刻毒:難怪她們敢偷了路引棄她而去,她們根本就沒有給她留活路。不管她有沒有喝下那碗有毒的湯藥,高燒不退、淪為黑戶的她都隻有死路一條。
若不是宋熾恰好路過,她早就死在那條小溪中了。
這輩子,她欠了宋熾的救命之恩。而那兩個人,初妍眼中閃過冷意,她很少氣恨他人,然而這一刻,她對那一對母女當真厭惡恨惱到了極點。
她不想放過她們。
初妍忽然站起,走到宋熾麵前,盈盈下拜:“請大人救我。”宋熾不會無緣無故地和她說這些。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可她如今已彆無選擇。
宋熾垂眸看她:“我救不了你,隻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初妍不解。
宋熾緩緩道:“姑娘可聽說過,我有一個自幼失蹤的妹妹?”
初妍何止聽說過,上輩子,她就是宋姝。她垂著頭,輕輕“嗯”了聲。
宋熾道:“舍妹三歲時在廟會失蹤。這些年,我們遍尋不見,家母自怨沒有照顧好她,愧悔思念成疾,近來竟致臥病在床,藥石罔效。太醫說,心病還須心藥醫。”
盧夫人清麗溫婉的麵容在她眼前浮現,初妍心頭頓時一酸:上一世,她回家時,母親確實身體不好,見到她才漸漸好起來。
不管母親在彆人眼中是什麼樣的人,對她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卻是無可指摘,精心嗬護,無微不至,仿佛要將這些年虧欠的一切一股腦地全彌補給她。可自己受了母親那樣多的疼愛,最後卻沒有護好她。
宋熾父親亡故得早,和盧夫人感情很深。對她也一直很好,是個好哥哥。若不是盧夫人的意外……她驀地閉上眼睛,截斷了回憶。
宋熾也沒有再開口,端起麵前的茶盞,慢慢地撇著茶沫。
初妍慢慢回過味來,霍地抬頭看向他:“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假扮你的妹妹?”
宋熾頷首:“姑娘可願意?”
初妍蹙眉:“這是欺騙。”
宋熾道:“如果有彆的法子,我也不願委屈姑娘,可家母的病情實在等不得。”
盧夫人……初妍心頭一痛,躊躇不語。
宋熾知道她沒這麼容易接受,伸手示意她起身:“先起來吧。你不必急著回答。我後日出發回京,你若願意,在這之前遣人去府衙給我送個信便可。如果不願意,我不會勉強。”
初妍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明白了宋熾的意思,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
她早已不是天真的小女孩兒,吳三公子的事,已足夠叫她清楚自己的處境,小小的同安堂護不住她,甚至會受她連累。
宋熾的態度雖然溫和,其實算準了她不得不答應吧?
初妍心中難過。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輕易答應他,重走前世之路。這條路甚至比前世更糟糕。這一回她隻是個冒牌貨,他若到了需要犧牲她的地步,更不會有絲毫猶豫。
初妍咬了咬唇,開口道:“宋大人。”
宋熾看向她。
初妍垂眸道:“這個答案我回答不了你,不如交由老天來決定吧。”
作者有話要說: 初妍取出骰子、簽筒、銅錢:來來來,我們每樣都算一算,看看老天爺怎麼說。
宋熾:……突然後悔,不想要這個妹妹了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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