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趕快去看看。”姬浩然一刻都等不得,“知寒不是外人,母親的病要緊,我就不和你講虛禮了,先帶殷大夫進去。”
宋熾道:“浩然兄隻管自便。”
姬浩然領著殷娘子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回頭道:“妹妹,知寒就交給你招待了。”
初妍看向宋熾。
天清雲淡,日暖風和,屋簷的影子恰恰落在他身上,他站在光與影的交界,神情晦暗難明。
初妍掌心汗出,心頭微微加快,低低開口:“謝謝您請來殷娘子。”殷娘子既然肯遠道而來,說明她對石太夫人的病症至少是有幾分把握的。
宋熾聲音淡漠:“你不必謝我,浩然兄也不必謝我,我這麼做,為的本就是自己的私心。”他的目光一寸寸掠過她的眉眼,仿佛要將她仔仔細細刻在心中,“妍妍,你知道的,我要什麼?”
初妍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起,猛地一縮,蜷起的掌心滿是汗水。她垂下眼,不敢看他,輕聲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阿兄的恩情,我銘記在心;但你想要的,未必一定能得到。”
她是說,她會報答他,但不會以他想要的方式嗎?
宋熾的眼神冷下:“妍妍,你答應過我。”
初妍鼓起勇氣,抬眼迎向他的目光:“抱歉,當時的情況,我也是沒法子,可心裡是不願意的。”
宋熾的聲音啞了下去:“你對我就一點兒都……”他問不下去了,答案是什麼,早就明明白白,他再問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不喜歡他,不願意嫁他,哪怕兩人曾經有過那樣的親密,他玷辱了她的清白,她也不願委屈自己嫁給他。
在宋家時,她寄人籬下,無可奈何,所以她才會不惜魚死網破,揭露出她不是宋家的女兒的真相。為的就是離開他,擺脫他的掌握。
好,很好,她真是好得很。他知道她出事回家的消息後,不眠不休,晝夜兼程趕回京城,得到的竟是這樣一個後果。
宋熾藏於袖下的手緊緊攥起,幾乎用儘全力才克製住自己翻騰的情緒。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差點克製不住自己了。
初妍看得膽戰心驚。宋熾從來是冷情的,情緒無波的,上輩子,她隻看到過他兩次失控。
第一次是在盧夫人出事時。盧夫人高高吊在房梁上,美麗的麵容僵硬發青,了無生機。宋熾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眼底被黑暗淹沒。
第二次則是他被宋思禮使計陷害,身敗名裂,逐出家門之際。那日下著暴雨,他被打得半死,丟出宋府。她憂心如焚,在香椽的幫助下,從被禁足的屋子跑出,恰看到他在暴雨中搖搖晃晃地站起,抬頭看向宋府燙金的匾額。閃電撕破了雨天的黑暗,也照亮了他血色眼底無邊的暗意。
可如今,她又看到了他眼底的黑暗,仿佛能將一切吞噬的黑暗。初妍心頭仿佛被沉沉風暴壓住,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不,不至於吧?她做的事雖然過分了點,但還比不上前世那兩樁事吧?難道,他是沒被人拒絕過,所以才會反應這麼大?
初妍不由暗暗叫苦。可事已至此,她就算害怕,也不可能改口了。
廊下一時陷入死寂。
屋內忽然傳來一陣吵鬨聲,隨後乒乒乓乓之聲響起,打破了幾乎凝滯的氣氛。宋熾抬頭看去,眼底黑暗散去,恢複了清明。
初妍鬆了一口氣,看見方媽媽匆匆從裡麵跑出,對她道:“姑娘,你快去看看,勸勸太夫人吧。”
這是怎麼了?
方媽媽苦笑:“侯爺請了個大夫幫太夫人看病,先還好好的,可那大夫要為太夫人施針。太夫人打小就怕針,這會兒不肯,正鬨騰著呢。”
初妍總算知道自己怕針的毛病是從哪裡來的,心有戚戚焉地道:“我去看看。”謝天謝地,總算不用在這裡膽戰心驚地陪著宋熾了。
她話已經和他說清楚了,以他的傲氣,就算現在接受不了,應該很快就能想通,不至於再非要娶她吧?
宋熾冷冷望著她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心頭仿佛被細細的針刺了下,初時尚無知覺,片刻後,尖銳的疼痛驀地傳出。
眼前的人離他那麼近,觸手可及;卻又是那麼遠,仿佛他永遠都抓不住。
氣血不受控製地翻騰起來,眼尾一點點染上猩紅。她可真有本事,這才幾天,竟能激得他功法一再反噬。
她不在意他,他也不該在意的。他不過是出於責任才決定娶她,她不需要他負責,不會再擾亂他的人生,不是正好?從此一彆兩寬,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個鬼!他宋熾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欺騙玩弄過!
作者有話要說: 妍妍:阿兄不氣哈,多被欺騙玩弄幾次就習慣了。
阿兄微笑:欺騙就不必了。至於玩弄,妍妍可要努力多想些花樣,不要讓我失望啊!
妍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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