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鵬的瞳孔驟然一縮, 滿臉不敢置信:秦姑姑親眼看著那位喝下加了料的芙蓉羹。那藥效力極大, 她怎麼可能還有力氣離開這裡?
梁太後對跟過來的幾個宮女使了個眼色, 幾人動作迅速地進了裡屋,不一會便出來稟告道:“屋中無人。”
整個屋子就一丁點地方,根本就沒有藏人的所在。
這一下,四周嗡嗡聲更響, 人都不在,何談私會?可見廖鵬剛剛的話全然是一派胡言。
也不知他和忠勇侯府有什麼仇怨, 還是色膽包天, 私自潛入姑娘家的閨房, 意圖不軌,竟然還敢倒打一耙。
忠勇侯府真是倒了天大的黴, 居然招惹上這麼一個無恥之徒。
梁太後也露出訝色:“沒住在這裡?”
尤氏恭敬地開口道:“回太後娘娘話, 昨日我們剛到, 宋家就遣人來請,說宋夫人思念小妹。小妹也心念宋夫人,明兒一天又是夏狩, 怕不得空, 用過晚膳就過去了一趟。宋夫人舍不得她, 留她在那邊住一宿再回。”
初妍先被宋家誤認, 又被忠勇侯府認回的傳奇經曆早就傳遍了京城,沒想到她跟宋夫人的感情這麼好,倒是又成全了一對母女緣。
廖鵬的話真是漏洞百出。
姬家人一到,宋家就遣人請初妍過去, 可見這事是早就定下的,姬姑娘怎麼可能再和廖鵬相約夜會?退一萬步講,若是她當真約了廖鵬,晚上必定要趕回來,怎麼可能留宿在宋家?
也幸好有宋夫人的邀請,否則,姬小姐今夜在此,哪怕問心無愧,也平白惹了一身腥,百口莫辯。
若是這次他的目標不是正好不在此的姬小姐,而是自己家的姑娘。在場的眾人想想都背上冷汗直冒。
這個廖鵬,其心可誅!
真相大白。梁太後下了結論,淡淡道:“事情既已清楚,此惡徒便交由禁軍嚴加看管,明日移交有司,依律處置。時已不早,明兒一早還要參加夏狩,諸位還是早些休息吧。”說罷,轉身離去。
眾人紛紛跪送梁太後。
楊妃麵沉如水,罵了聲:“蠢貨!”拂袖而去。
廖鵬伏在地上,渾身抖若篩糠,彆人都以為楊妃罵他“蠢貨”,是因為他栽贓陷害初妍的手段太弱,隻有他自己清楚,楊妃是在斥他辦事不力。
明明是萬無一失的差事,他居然把它搞砸了!
*
宋家屬於文官,和勳貴們女眷的住處隔了一段距離。瓊芳園鬨起來時,宋家女眷臨時所居的集芳園隻隱約聽到了點動靜。
香椽懷著心事,一下子就驚醒了。她披衣而起,卻發現初妍已經穿戴整齊,推窗看向瓊芳園的方向。
香椽忍不住問:“姑娘,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初妍搖了搖頭:“不急,這會兒去,平白惹人疑竇。”
香椽喃喃:“也不知對方究竟出了什麼招?”
初妍道:“明日自然知曉。”
香椽見她不急不躁,也慢慢平靜下來,點了點頭。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隔壁屋中傳來開窗的聲音,有少女溫柔的聲音傳出:“巧珠,叫個婆子去看看怎麼回事?”
香椽探身出去,看到了隔壁窗口的少女,“咦”了聲:“那不是柳姑娘嗎?原來隔壁住的是她。”
初妍道:“宋柳兩家是姻親,挑屋子時選在一處不足為奇。”
柳綾羅也看到了她們,露出訝色:“阿妍,怎麼是你?”初妍跟著宋熾臨時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早,兩人並未能碰麵。
初妍笑著叫了聲“綾羅”,回答道,“我陪夫人住一晚。”
柳綾羅知道她和盧夫人感情好,沒有多想,嗔道:“你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又問她道,“你也被吵醒了?”
初妍點頭。
柳綾羅索性來了她的房間,抱怨道:“也不知誰這麼大膽,大晚上的鬨了起來,不給人安生。也不怕陛下和太後娘娘怪罪。”
說話間,集芳園門口傳來動靜,一點光亮從外傳入,隨即穿著玄色大氅的挺拔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似乎根本沒睡,依舊是先前的打扮。一頭絲緞般的烏發以一根竹簪隨意束起,露出精致如玉的麵容。白皙的麵上,眉如墨染,黑眸沉靜。跳躍的燈火打在他身上,為他清冷的氣質平添了幾分暖色。
跟著他來的人都穿著龍驤衛的服飾,一個個麵目冷肅,很快分散守在了集芳園四處。
宋熾的目光落到了初妍麵上。
初妍目光和他一觸,心頭跳動,正要開口,他溫潤冷淡的聲音響起:“你們屋中可有異常?”
初妍搖了搖頭。柳綾羅麵對這個模樣的宋熾也拘束起來,規規矩矩地答道:“沒有。”
宋熾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去了盧夫人的屋中。不一會兒,盧夫人和宋姝屋中的燈火也亮了起來。周媽媽過來請她們過去。
盧夫人睡眼惺忪,一手撐著額頭。春暖正幫她揉捏太陽穴,顯然被臨時叫醒犯了頭痛。宋姝望著盧夫人,神情擔憂,想上前卻無從下手的模樣。
至於宋家二房的宋姮和宋嬈,因還在孝期,這一次的夏狩並沒有參加。
宋熾三言兩語就講清了怎麼回事。
禦前侍衛副指揮使廖鵬偷偷潛入初妍居處,汙蔑初妍與他私通。
眾人都變了臉色。盧夫人一臉後怕:“那廝好生無恥,信口雌黃,若是阿妍還在屋中,真是有嘴都說不清。”
初妍心中也是一陣後怕:她沒想到,對方打的竟是如此毒辣的主意。若她喝下迷藥,動彈不得,廖鵬悄悄過來,她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即使她沒喝下迷藥,廖鵬一口咬定和她有私情,她的名聲也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