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臥室裡開了一晚的燈,很快熄滅。
男人從床上坐起來,扭頭盯著身側空落落的床鋪,許久才收起目光。
十幾天了。
也就結婚那晚床上有人,之後小孩就去自己的臥室睡覺了。
白天也鮮少會主動來找他,仿佛那天的事情,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假象。
感覺被孫肖戲耍的何森鬱,因為被他冷落近半月,經常心神不寧。
作為一名沉熟穩重的男人,何森鬱自然不可能直接去質問對方的意圖,隻好就這麼端著。
端著的結果,無非是被孫肖忽視得更加徹底,從而讓自己心塞。
年輕人的心思,都是這般隨心所欲的嗎?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都不考慮彆人的心情,隻顧自己快活。
獨守空房的何森鬱,越想越不爽。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想要去找孫肖,問問他到底幾個意思。
等到足底傳來的冰涼感,何森鬱才意識到自己並不能走出去,而是應該坐在輪椅上。
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腿,又看了看床邊的特製輪椅,男人陷入長久的沉思。
或許,他應該把“複建終於有所效果”,提上日程了。
坐在輪椅上,何森鬱一路到了小孩的房間外。
房間在拐角走廊的儘頭,門沒反鎖,他很輕鬆就進去了。
屋子的燈沒開,陽台的落地門倒是敞開著,吹來的晨風透著絲絲涼意。
何森鬱不由皺眉。
難道他就不怕涼風吹多了,生病嗎?
仗著年輕,就這麼不愛護自己的身體,欠教育。
何森鬱推著輪椅過去,床上的人還在睡夢中,並未察覺屋子有人不請自來。
孫肖側身而睡,麵朝何森鬱前來的方向。
抵達床邊的何森鬱,借著窗外傾瀉進來的微弱自然光,視線鎖定孫肖的臉。
明明麵對的隻是一張無害的睡顏,何森鬱的心裡竟然開始撲通撲通亂跳,像是一種隱秘的悸動。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目光是何等的貪婪和迷戀。
恍惚中,何森鬱手裡已經握著手機,身子微微傾斜,找準角度,對著孫肖按下了快門按鍵。
一張又一張,等他覺得心滿意足的時候,又在這幾張
裡麵挑出最好看的一張,當做手機壁紙。
看著自己的新壁紙,男人眉梢的雀躍遮掩不住。
趁著床上的人還未醒來,他放下手機,伸出了自己手,朝他襲去。
指尖才碰到對方的白皙肌膚,還未等他做下一步的動作,手腕猛地被人扣緊。
伴隨著來不及控製的天旋地轉,何森鬱已經從輪椅上翻了下來,跌在了地板上。
“唔——”
脖子上的禁錮,導致呼吸不暢,讓他發出難受的氣音。
入眼的,是一雙如死水般的雙眸。
他脖子上的五指不斷嵌入皮膚,不帶一絲留情。
模糊的視線中,何森鬱瞧見對方的另一隻手朝後,做出要拿什麼東西的舉動。
何森鬱試圖掙紮起身,卻發現不管怎麼反抗,都是徒勞。他在這小孩麵前,毫無放抗之力。
等到男人的眼神開始渙散,有昏死的跡象,上方的人頓了頓。
他用來掐著脖子的手,有些鬆懈,似乎才發現地上躺的是何森鬱。
雙眸一點點恢複清明。
孫肖徹底鬆開了手,凝視男人脖子上鮮明的指痕,和呼吸不暢導致漲紅的臉。
他壓著嘴角,十幾秒後才站起來。
彎腰,把奄奄一息的何森鬱,抱到了自己床上。
孫肖的表情全程輕淡,語調平穩:“我獨自睡覺的時候,最好不要偷襲。”
一起睡,碰他,他不會怎麼樣,因為在確保沒有威脅的情況下,他才會讓身邊躺著一個人。
但是,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碰他,等同於自己送死。
何森鬱聞言,捂著脖子,心情很是複雜。過了許久,他才穩住自己的氣息。
那瞬間,何森鬱真的以為他會死他的手上。
因為當時,小孩的眼神很冷,冷到如數九寒天,寒意刺骨。
下手迅猛,狠意十足,何森鬱那一秒甚至覺得,對方會下一秒直接乾脆利落的擰斷他的脖子。
一個小富家庭下,不被重視的小孩,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身手,這麼深的警惕心?
這是要經曆過多可怕的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他查過‘紀安’所有有跡可循的人生事跡,卻沒能找出變成這樣的線索。
何森鬱越發看不懂自己這個衝喜男妻。
他如同一團迷霧,神
秘危險。
明知暗藏危機,卻又讓人想要不斷探尋底下的秘密。
“我沒有偷襲。”
確保自己能夠平穩說話,何森鬱開始替自己辯解。
他剛剛無非是想摸摸他的臉,然後叫他起床,怎麼也稱不上偷襲吧。
“嗯。”
對於他的話,孫肖隻是敷衍發聲。
他的視線在男人脖頸上打轉,打開房間的燈,發現被掐的地方開始發紫了。
何森鬱應該慶幸自己還活著。
這不是孫肖原生世界,也不是他的身體,所以剛剛因為身體局限,他出招的速度不快,也沒有隨身武器。
不然,等孫肖將一係列動作做完,何森鬱根本沒這個機會,在這裡和孫肖解釋。
當孫肖冰涼的指尖,去碰到男人被掐狠的地方,疼得男人立馬倒吸一口涼氣。
“疼嗎?”
孫肖的聲音依舊沒有半點起伏,聽上去完全不覺得自己錯了。
“你說呢?”
何森鬱說著,特意微抬下顎,隻為讓孫肖好好看看,他下手的時候有多狠。
他以為小孩起碼會有一點愧疚心理,向他道歉,結果對方還是一臉的淡然,儼然完全不想解釋下狠手的原因。
何森鬱偏對他升不起什麼怒火,內心深處更多的是無力。
這種情緒出現的不明不白,卻又讓他很難受,不得不在意。
雙方沉寂幾秒,那邊又輕飄飄補上一刀:“下次還敢了?”
對此,何森鬱表示不想說話。
作為受害者的自己,怎麼反倒成了過錯方?
在他以為這件事,就要這樣輕描淡寫,不了了之的時候,一道身影朝他壓來。
泛疼的地方,落下一道輕柔的吻。
像根羽毛,在他傷口撓癢癢,代替了大部分的痛感。
他的臉更紅了。
之前是難受的漲紅,現在是難為情的羞紅
莫非,他家小孩是在哄他?
就如同大人哄自家的小孩說,親親就不疼了?
這個猜想,讓自詡成熟穩重的何森鬱,頓時不知今夕是何夕,嘴角也跟著稍稍往上彎起。
簡單的蜻蜓點水,在對麵人要抽身而去時,何森鬱發出一聲低沉輕咳。
“還是有些疼。”
話底下還藏著一句,要你親親才會好。
當然,這種撒嬌的話,他是斷然不
會直接說出口,隻希望小孩能懂他的意思。
孫肖聞言,並沒有給出相應的反應,雙眼微眯,打量床上明顯得寸進尺的男人。
他就這麼盯著,讓何森鬱尷尬到不敢看他,試圖轉移話題:“不早了,先去吃早餐吧。”
這個點,廚房應該弄好了今天的早餐。
話才落,前麵的人卻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臉上似笑非笑:“親愛的何先生,你是在跟我索求進一步發展?”
何先生三個字,何森鬱對外經常聽到,但從他家小孩嘴裡出來,讓何森鬱覺得異常的好聽。
他喉結滾動,難為情地咳嗽出聲。
半晌,靜寂的房間才響起一聲緊張又短促的:“嗯。”
心裡理直氣壯的想:本就是夫妻,合理和合法的,為什麼不能進一步?
何森鬱的話音才落,人就被推倒在了床上。
當上麵的人影壓下來時,他不免閉上眼,屏住了呼吸。
甚至緊張到抓住了身下的被子,垂落在床邊的腳指頭,也跟著不安蜷縮起來。
孫肖的第一道吻,落在額頭。
又一路往下,抵達浮起紫紅色瘀傷的脖頸。
這一道吻,落在了喉結處,很輕,卻讓足以何森鬱的呼吸紊亂不止。
他喉頭發緊,理智不停在提醒他。
你現在還是個腿腳不便的人,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快點叫停,不能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何森鬱的腦子有各種聲音在爭執,此時領口上的衣扣,已經被人輕鬆解開了。
陽台上吹來的涼風,拂過他的皮膚,卻不足以讓他清醒,反而更加沉迷。
接下來的一次又一次觸碰,都出現在脖子以下的位置。
男人的腰身不自覺拱起,想要尋求更多。
發出的細微聲響,像是在催促對他放肆的孫肖,彆再折磨他了。
一聲輕笑,響在浮躁的空氣中,冰涼的手繼續往下。
燙到無法忽視的地方,忽然碰上涼的手掌,何森鬱險些沒有把持住。
本以為可以舒舒服服的,誰料孫肖忽然不動了。
他的眉間有一瞬的收攏,像是凝目思索起來,臉上的笑意淡化回去。
何森鬱穩住岌岌可危的神誌,用蒙上一層紗霧的黑眸問他。
怎麼了?
為什麼不繼續了?
孫肖
眯眼,收起了自己的手,看向男人的目光裡蕩起溫柔的水痕,溫柔到有些詭異。
他用好聽的嗓音,在男人耳邊溫柔低喃:“你有沒有什麼事情,想先告訴我?”
沒辦法冷靜思考的何森鬱,臉上全是茫然。
什麼事?能有什麼事?
於是,他選擇搖頭。
“真沒有?”
孫肖繼續放輕聲音,眼神也愈發溫柔,足以讓人心甘情願的溺死在其中。
不明情況的何森鬱,依舊搖頭,忍不住蹙眉催促:“繼續。”
都已經這樣了,好歹先幫他解決一下緊要問題。
何森鬱的訴求,被率先撩撥的孫肖,無情忽視了。
在他難受的目光下,隻見孫肖自顧自站起來,走到一邊,抽出一張紙擦擦手。
他家小孩擦完手,才扭頭看他,淡漠說:“自己沒手?”
好一句殘忍無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