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世界(1 / 2)

在偌大廣場的燈光閃動下,一身貼合軍裝的費淮,眯起了他那雙狹長的眼。

費淮看到這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毫不畏懼地直視過來,甚至還衝他挑了唇。

明明長著一張戾氣十足的眉目,卻隨著臉上浮現的笑意,衝淡了許多,看上去也顯得溫和不少。

就是總覺得那裡怪怪的。

不光費淮這麼想,有的人也察覺到奇怪的地方。

“我怎麼覺得,這個犯人看上去怪眼熟的。”

費淮身邊的魁梧男人,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他總感覺這個犯人笑起來的時候,在哪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

可想想又不太可能,且不說他在這破地方呆了五六年,底下的這些犯人也不是他們“圖納”的,是費淮他們國家的犯人。

他沒理由見過這小子。

“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之前搶人的少女聽到對方的話,點頭,仔細打量台下的獸耳犯人。

究竟在哪見過呢?

“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找個辦法解決一下吧?”

在場有人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比起搶人,他更想保持充足的睡眠。

“算了,我退出,年紀大了還是健康比較重要。”

說完,他直接轉身走了。

現在場上,還有五個態度明確的人,以及一個態度不明的費淮。

在五人暗中較勁的時候,一身軍裝的銀發男人,終於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要了。”

溫柔的嗓音不大不小,足以讓台上的另外五個人聽清楚。

聞言,這五個人麵色不一,有的想做個水順人情,有的卻不服氣。

費淮見狀,笑意漸濃,再次說給某些不安分的人:“我要了。”

溫柔嗓音下是不容違抗的命令。

然而,還是有人不服。

“憑什麼你說要就要,我也要!”那名少女第一個不服。

之前的旗袍女子掩唇輕笑,低低說了一聲,“蠢貨。”

彆看費淮儒雅溫和,好說話,可七個人裡就屬他最狠辣,也最強。

如果不是流亡之所牽扯多國利益,又因為他們有約在先,隻怕流亡之所是費淮一家獨大。

其餘幾個人權衡利弊後,紛紛當在一旁當起了看客,想瞧瞧不知死活的少女,是怎麼被笑麵虎下陰招的。

“也是。”預料中的血腥場麵並未出現,費淮再次看向台下的男人,“那我們讓他自己選。”

費淮走下台,在一眾圍觀的犯人開出的道路中,慢條斯理地走到孫肖麵前。

他彎起眉眼,含笑問:“我和她,你選誰?”

少女不甘示弱地走過去,因為身高限製,她仰起頭。

“沒記錯的話,你們國家對獸族可不寬容,特彆是軍方的人。”說著,少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費淮,“怎麼選,看你。”

沒等孫肖反應,他身邊的小男孩扯扯他的袖子,小聲說:“大哥哥,她說的有道理。”

在他們國家,如果每個人都分作三六九等的話,那麼獸族的地位一定是被劃分在最低等的。

獸族如果想進入人族的場所,一定要帶上專門的能力抑製器,發生意外時,他們的幾乎沒有反抗的時間。

走在大街上,隨時都有歧視的目光。

人族出了事,也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甩鍋到他們身上。

很多能力弱小的獸族,更是有權有勢的人族們,隨意交易和玩.弄的玩具。

小男孩的舉動,讓少女信心滿滿地挑起嘴角。

比起費淮的國家,她們那對獸族的態度簡直不要太好,她們女王陛下的王夫,就是一隻柔弱的小兔兔。

這邊,費淮把目光落在小幼崽的手上。

此時的小幼崽正拉著男人的袖口不放,甚至還往男人那貼了過去,尋找依靠。

一股奇怪的情緒在他心頭湧起,費淮不動聲色的斂下目光,壓製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淡淡問:“你選誰?”

在他又一次的詢問中,所有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都在等這個獸耳刀疤男做選擇。

終於!他們看到獸耳男牽動嘴角,要做出選擇了。

“我選她。”

沒有一絲猶豫,孫肖選擇站在,還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女身邊。

一個錯身後,他欣賞到對麵的銀發男人,露出了一瞬的錯愕,很快又被他掩飾過去。

此時,對方的麵上沒了慣有的溫和,他將唇角壓的很緊,眸子是一片沉寂。

他生氣了。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覺得,費淮生氣了。

以前的費淮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副親近隨和的模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

費淮笑的時候可怕,不笑的時候似乎更可怕了。

少女名為索索,神經大條的她完全忽視周圍的凝重氣氛,衝台上四個人得意揚眉。

看,我從這個陰險笑麵虎手裡搶到人了,你們這群辣雞做得到嗎?

“小丫頭片子就是蠢。”

旗袍女用手抵著額頭,掩住半張臉,滿臉的無奈。

“費淮,抱歉了。”索索沒誠意的表達歉意,讓孫肖跟她走。

然後對她們三區的區長說:“老規矩,和女的說清楚三區的規矩,想來的都要了。”

索索的國家以女子為首,所以她對男性犯人,想法子施暴女性的行為很是不滿。

但各國國情不同,這裡又是惡人聚集地。除了一些無辜的特殊人群,大家都不是善茬,她頂多詢問一下這些女性,不想來就罷了。

“為什麼?”

在孫肖抬腳離開的時候,沉默不語的費淮終於開口。

費淮不理解這個獸耳男的選擇。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地位不一般,選他一定有利可圖,為什麼對方還要選索索這個毛躁的小丫頭?

異常的反應,讓了解費淮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這是怎麼了?

先有犯人獸耳男莫名其妙的發笑,現在費淮竟然會追問原因,這一點也不合他以往的形象。

孫肖凝神,瞥過費淮淡漠的臉,表情意味深長。

他轉身,輕飄飄丟下一句,“我討厭你,討厭你身上的氣味。”

現場一片嘩然,很快又靜默下來。

沒人敢發聲,心裡卻早沸騰成一片。

公開挑釁費淮,這人不想活了吧?

他可是七個大人裡最不講情麵的人,和他隨和的氣質相比,行事完全是兩個極端。

犯人沒有犯人模樣,真的是……太帥了!

從今天開始,不少慕強的犯人,開始把孫肖當做自己的偶像。

因為他是有史以來,敢挑戰費淮底線,還能毫發無傷,全身而退的犯人。

如果不是強到有十足的底氣,誰敢這麼做?

想一想,上一個敢挑戰權威的人,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等人走遠了,費淮才回過神。

——我討厭你,討厭你身上的氣味。

這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理由。

費淮一時間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去麵對這種突發情況。

他摸著手上的皮質手套,留意到對麵還站著方才那個幼崽,淡淡丟下一句。

“你,跟我走。”

其他人見狀也沒太驚訝。

看情況,這個幼崽和方才的獸耳男應該是認識的,費淮大人親口把他要去,應該是為了泄憤。

就是可憐了這個幼崽,靠山管也不管他,直接走了不說,還要被費淮狠心折磨。

-

回去的路上。

費淮忽然頓住腳步,他偏過視線,打量身邊這位滿臉寫著忐忑的幼崽。

他繃直唇角,隨意問:“那個人和你什麼關係?”

都是狼族,難道是哥哥?

小男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搖頭:“沒關係,我們在來的路上才認識的。”

費淮看向小男孩腦袋上的狼耳,想起孫肖也有一對這樣的耳朵。

想必是因為同族互相吸引。因為獸族對待同族幼崽,一向很和善。

男人半晌不說話,小男孩心裡打鼓,不知道費淮到底想對他做什麼。從方才的情況看,他也知道費淮不能惹。

早知道剛才就死皮賴臉的纏上那個大哥哥了,至少和他在一起會比較安心。

“我身上……”

發呆的功夫,小男孩隱約聽到費淮說了句什麼,他怕費淮不滿他走神,隻能胡亂嗯了一聲。

下一秒,男人臉上的表情立馬變了。

“你朝前走,去七區三棟,那裡有人會告訴你該做什麼。”

三棟是專門給小孩在的地方。

這些孩子,有犯人生的,也有跟著家人一起發配到這裡,亦或者小小年紀就走上歧路的。

費淮丟下這句話,抬腳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等進了門,他不由自主垂首,還聳了一下鼻子。

氣味?他身上能有什麼令人討厭的氣味?

費淮摘下帽子,脫了外套,不死心的在外套上又聞了一次。

明明什麼味道都沒有,非要說有味道,那也是好聞的味道。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費淮擰眉,丟開了手裡的外套,繼續摘下手套和手表。

他坐在沙發好一會兒,冷不丁起身,一邊扯掉襯衫的扣子,一邊往浴室走。

過了一會兒,他赤足從浴室走出來,留了一地的水跡。

費淮在櫃子裡找東西,憑著記憶找出了一區管理者,也就是旗袍女兩年前送給他的禮物。那時他剛到流失之所,收到了那六個人的禮物。

他盯著拆開包裝後,裡麵的小玻璃瓶,裡麵裝有淡藍色的液體,沒打開就能聞到一股輕淡香氣。

沒記錯的話,那個女人說泡澡的時候,往水裡滴一滴,身上就會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同時也能醒腦,保持一整天的好精神。

當時費淮並不需要這種沒有意義的東西,隨手丟在了櫃子裡,但是現在……

費淮攥緊手裡的瓶子,垂下眼瞼,半晌朝浴室走去。

他還需要泡會兒澡。

-

在某人自我懷疑,從而進行自我包裝的時,孫肖抵達了他的住處。

是單人間,就是光線不太好,高處有個小窗口,白天的時候也不能照亮整間屋子,但是有獨立的衛生間,和一張乾淨的床。

索索指著這間不大的屋子,“這是給新來的犯人裡,最好的房間。”

有比這個好的囚犯房,但獸耳男是新來的,為了服眾,索索不可能讓他一來就享受最好的待遇,一切得按規矩來。

畢竟再怎麼說,這些都是犯人,規矩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會出大.麻煩。

孫肖頷首,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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