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雨昭先去藥鋪買了草木灰,去川飯店做堿水麵。
之前做熱乾麵那次,她已經琢磨出加怎麼樣比例的草木灰,做出了堿水麵的最接近版本。
這一次更完美了。
孫十三娘是個抻麵高手,抻的麵又細又均勻。再加上張學這個力氣大的幫忙揉麵,麵已經相當筋道。
做好堿麵後,碼上雞絲、黃瓜絲、豆芽,便拿茱萸油、糖、醋等拌了,一道紅油雞絲冷淘做好後,張學和孫十三娘一起嘗了,皆道:“這堿麵又滑又韌又筋道,裹著紅油汁兒吸溜進嘴裡,口感太好了。”
陸雨昭:“以後做冷淘,就直接換成堿麵吧。”
“下次做大燠麵,我也試試。”孫十三娘說,“至於其他湯水麵……這麵條下進湯裡,似乎不坨。”
“不坨,不坨,堿水麵不會坨的。”陸雨昭胸有成竹,向她打包票。
孫十三娘叉腰氣講,“原本冷淘各家都有賣,花樣不多,不是新鮮吃食,家家賣得並不紅火。咱們川飯店帶火了紅油雞絲冷淘,竟家家學著做,想想都氣人!”
這也拿彆人沒辦法,陸雨昭擺擺手,“不氣不氣,做好自己的菜就好。”
生意上投機取巧之徒,終歸不會長久。
她岔開這一茬,問了問近日銷售額,孫十三娘給她看賬本。
賬本是找文是兮拿的,還找她書肆的賬房先生學了學如何記賬,這古代的賬本收支不明了,很繁複,她看了好久才看懂,孫十三娘倒是領悟得很快。
陸雨昭準備離開前,突然來了一個頭戴璞頭、穿白斕衫,書生模樣的年輕客人。
他進來便問:“店家可有黃鱔賣?”
下午申時店裡沒人,來了個客人卻是來吃鱔魚的,這是南食店的招牌菜,跑川飯店來問作甚。
孫十三娘鬱悶搖頭,“沒有,你問錯店了,我們這是川飯店。”
陸雨昭愣了愣,川飯店沒有料理鱔魚的菜式嗎?
她視線無意間一瞥,見料理台後的角落裡,放著一小木桶,木桶裡盛了水,養著兩條鱔魚。
這不是有鱔魚嘛。
那人一臉失望,正準備離去,陸雨昭喊住他,“你等等,鱔魚須現殺,做好要等一會兒,可等得?”
鱔魚隻能現吃現殺,否則有毒。
顯然這個客人是個鱔魚狂熱愛好者,頷首走進來,在吧台前坐下了。接著,他從袖袋裡掏出一本冊子隨手翻看起來,不急不躁,閒適得不行。
陸雨昭讓張學去打了一碗丁香熟水過去給他,同他講免費贈送的。
料理台後,孫十三娘低聲在陸雨昭耳邊講:“娘子,我買這黃鱔,原本是打算自己琢磨些新菜式,還沒琢磨出來呢。”
“沒事,可會處理鱔魚?”陸雨昭問她。
孫十三娘:“自然是會的。”
陸雨昭這個理論派便示意她從小木桶捉起滑溜溜的黃鱔,給她說了一遍乾煸鱔絲的做法。
孫十三娘眼睛一亮,但仍是擔憂地說:“這頭一次做,還未嘗過呢,做不好怎麼辦?”
陸雨昭拍了拍她的肩,“無妨,拿出你平日做川味的手藝便行了。”
乾煸鱔絲也是非常經典且家常的川菜菜式了,做慣了川飯的孫十三娘不出差錯,味道不會差的。
如此這般,孫十三娘袖子一捋係上襻膊,便乾勁十足去殺黃鱔了。
孫十三娘乾脆利落殺了黃鱔,去頭去尾,剖開去腸,再表皮灑鹽揉搓,這一步是為了處理乾淨鱔魚表皮的黏液。
接著洗淨血水,瀝乾多餘的水分,切段,撒些鹽、料酒醃製去腥,揉勻澱粉待用。
打下手的陸雨昭這邊,也切好蔥薑蒜和芹絲。
適時鍋爐的火燒旺了,倒入油燒至八成熱,將鱔絲滾入油鍋,看到表麵焦黃時迅速撈出瀝油。
鍋底留少許油,下蔥薑蒜爆香,重新將鱔絲下鍋,加入花椒、豆豉醬、茱萸醬和適量雄黃酒反複煸炒,炒至鱔絲酥軟,此時鱔魚水分已充分煸乾,咕嚕咕嚕冒氣油泡,伴隨著劈裡啪啦的爆裂響聲。
這代表鱔絲乾煸好了,到最後的收尾階段——
放入香芹絲,灑少許鹽翻炒均勻,即可裝盤了。
最後往盤子上灑稍許花椒粉、一把白芝麻,孫十三娘便通過料理台,傾身直接放在那位客人跟前。
“乾煸鱔絲做好了,客官嘗嘗。”
陸雨昭補充道:“不好吃不收錢。”
那年輕客人闔上冊子,斕衫大袖一斂,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鱔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