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二更】(2 / 2)

懷璧其罪 廿小萌 9622 字 8個月前

陳密大大方方自我調侃:“小密鴨的自我修養。”

語音掛斷,黎淮問還在他房間裡的人到底來乾什麼。

寧予年坐在床沿,學著陳密的口吻答:“就是送貨上門的啊,小寧鴨的自我修養。”

黎淮氣笑了,正想抬頭強調自己是認真問,視線便在半空中跟寧予年撞了一下。

隻那一下,黎淮心裡就有數了。

寧予年澄澈的眼眸完全不變:“你不要總是不信我,我是認真的。”

房間一時靜下來。

黎淮心裡對寧予年這個人設,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再次出現。

他不知道寧予年是被他刺激過以後才變成這樣,還是以前一直這樣,隻是他沒注意。

“那我要是睡了你怎麼送?”

黎淮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在意。

寧予年卻依舊認真地盯向他豔紅的唇瓣問:“你真的想知道嗎?”

通常來說,黎淮在自己對答案沒有把握之前,不會張嘴。

但他現在聽見這個問題,一句肯定已經到嗓子眼了,卻隻張了下嘴,沒能順利說出話。

寧予年換了種問法:“剛剛睡著夢到後續了嗎?我們三個人坐在一張餐桌為什麼會沉悶的原因。”

黎淮依舊答不出。

寧予年吸氣一聳肩膀,然後在封閉的房間裡長長呼出來,起身認真理好外套衣扣,從黎淮椅背後經過說:“雖然我至今不知道該怎麼跟人解釋,實話是以前也從沒考慮過要給誰解釋,但至少在我自己看來,我沒裝。”

不管哪一個他,都是真實的他。

就像王小波的虛偽論。

“凡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萬歲”,和“凡人都要死,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會死”這兩種邏輯,同時被一個個體接受。

寧予年:“我很讚同他說這個世界存在兩個體係,一個來自生存的必要,一個來自存在本身,於是對每一個問題都同時存在兩個答案,這就叫虛偽。”

“可能我的內核就是虛偽。”

月亮在天邊白白地畫出一個圈。

兩人頂著白圈在窗邊一坐一立靜默著,黎淮說他挺瘋的。

寧予年沒覺得自己哪瘋。

“你就是暫時還‘不想’。等你一旦‘想了’,會比任何人隨心所欲。”

黎淮認為這個內核不應該叫“虛偽”。

或者說真正能做到“虛偽”的人,其實才是赤誠。

當晚,寧予年從窗邊消失以後,黎淮躺在床上,生生睜眼看了一整晚天花板。

絲毫不覺得困。

第二天。

寧予年擅自把“拜訪”的時間,從中午提前到了早晨。

嚴管家把小少爺引到他從前一樓儘頭的臥室安置行李,想著黎淮這個時間肯定還在睡懶覺,正打算派人上樓敲門,兩位主人家卻已經一前一後從扶梯下來。

黎淮依舊是往日裡四平八穩的懨懨模樣。根本不等誰,隻管自己餓了、渴了,就要坐下來吃、坐下來喝。

寧予年從走廊另一頭出來時,黎淮正專注盯著文稿喝水。

餐廳左側連結著對開大敞的兩扇窗,晨光順著地上瓷白的大理石台階,照在玻璃杯晶亮成一團的縮影上,然後杯身傾斜,水位開始下降。

等那團光終於被黎淮慢條斯理咽著喉結,一飲咽進嗓子裡。

寧予年的心也落地了。

當著一屋子人的麵,他幾乎沒掩飾自己目光裡的赤|裸。

寧虞當時一下就被他的眼神弄火了,仗著自己在外還有正經名分,意有所指便站到黎淮身邊嚴正警告說:“回來住可以,不要動我的東西。”

暫時的聯合對外,不代表他們兩個之間也一笑泯恩仇了。

寧予年明顯也是這個意思,笑意盎然施舍給他一個眼角應:“你是路邊撒尿做記號的狗嗎,怕我比你年輕,把你的人偷了?”

大廳裡所有人皆是一愣。

在一號彆墅五年以上的工齡,也幫不了他們理解到這對養父子見麵的火|藥味。

嚴管家在一旁是喜又是憂,隻有被夾在中間的黎淮目光始終淡淡的。

就,情理之中。

黎淮從坐上早餐桌,就沒怎麼抬眼看長桌上的另外兩人。

原本寧虞從黎淮搬進這個家,就再沒坐過餐桌主位,兩人一直麵對麵、坐在左右手兩邊。

結果寧予年回來,寧虞隻能重新坐回去,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寧予年。

三人此刻就像黎淮夢裡一樣,分彆占據著餐桌的三頭沉默。

黎淮心裡想著事,一夜沒睡,現在是真的餓了。

但他捏起筷子正要第一個開動,就覺餐桌底下有人在他拖鞋頂端懟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黎淮依舊眼皮不抬地專注於自己餐盤裡的早飯。

寧予年勢在必得的嘴角這才癟下去一點。

他以為經過昨天晚上,自己肯定沒問題了。

結果黎淮隻是正常吃飯,正常辦公,正常乾著一切他平時一樣乾的事情。

不管他跟寧虞共處一室會不會鬨出人命,也仿佛他這段時間根本沒翻過這裡的窗戶。

寧予年滿腔的期望撲空,終於放棄了,蔫頭巴腦打算回房間換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順,他磨磨唧唧在房間裡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合心的居家服。

於是又打算磨磨唧唧去衣帽間接著翻,就在房間隔壁。

他過去看見黎淮站在自己的衣帽間裡,還耷拉著腦袋跟人開玩笑:“該不是我的衣帽間也被寧虞那個老不要臉的劃給你了。”

黎淮卻抱著胳膊望向他慢吞吞說:“我隻是突然想知道昨天晚上如果我睡著,你打算怎麼送了。”

寧予年一愣。

“你現在還想告訴我嗎?”

黎淮臉上依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就那樣平板無波地和他對視著。

天大的餡餅砸到腦袋上,寧予年先是遲疑了兩秒,發現黎淮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他癟了一早上的嘴角才終於一點一點重新揚起來,那雙淺棕的狗狗眼都亮了。

他托起黎淮的屁股,便將人抱到身前長長的化妝台上:“所以你就是夢見我親你了!”

黎淮頓了一下,主動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吻上去說:“小屁孩話真多。”

然後他們就真的在一樓走廊儘頭的衣帽間裡接吻了。

不隻是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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