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黎淮第一次進港大。
陳密說他這節上課的教室在藝術樓106, 黎淮隻知道大概方位,順著校門進去的時候還沒到中午下課的點。
學校街道上空蕩蕩的,綠柳成蔭夾道兩旁, 漫天滿眼飄飛著柳絮。
黎淮沿人造湖一直往裡, 擦肩而過隻有極零星幾個學生。
全在看他。
他本來是打算午飯和寧予年一起, 晚飯再來找陳密。
但既然今天出都已經出來了, 黎淮有點懶得再跑第二趟。
就是他沒想到到了中午太陽忽然開始發力,日頭直直地頂在腦袋上曬。
黎淮不得不把早上因為涼, 穿得稍稍有些厚重的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露出底下純純的一身白, 慢吞吞地走在學校裡更是顯眼。
黎淮四處逛過很多大學,港市的大學綠化都不錯, 一點不輸江南。
黎淮繞過人造湖、過完一座橋, 找不見路標也不需要問路, 看著哪裡學生多往哪走就是。
藝術樓周圍的建築設計明顯比他之前經過的其他樓彆致,黎淮低頭一直走到樓下門口,正好撞上下課鈴響。
平靜的水麵砸下一粒石子, 周遭頓時沸騰起來。
學生們拎著塞著課本的大號手提包從教室裡往外湧,黎淮作為外來訪客, 再一次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禮。
黎淮沒再繼續進去往窄小的走廊擠, 隻是站在藝術樓台階邊上, 遮一下太陽。
很顯然,從藝術樓出來的學生穿得也比他剛剛在其他地方看到的講究,什麼樣的都有。
他站在人群外看了一會朝氣蓬勃的學生,還是覺得陽光亮得刺眼, 於是又低下視線看回自己腳尖。
雖然黎淮知道大家看他, 隻是因為他的長相, 並不為彆的,但他依舊不喜歡出門。
被無數道視線同時注視著,總能讓他想起以前。
陳密從教室出來的時候,黎淮正數著腳下地磚紋路的格子。
陳密手上在他肩頭猛地一拍,黎淮眼還沒抬起來看到他,耳朵已經聽清他清亮的嗓音。
“我人還沒下課,群裡就有人傳學校來了個大帥哥,我一想就知道是你。你怎麼沒聽我的戴頂帽子出來?幸虧是上午最後一節,大家都趕著吃午飯。”
今天的陳密跟黎淮印象裡不太一樣。
一身簡簡單單的LOGO白T,春裝純色外套,腿上的褲子也安分。
起碼比他同學安分,隻在膝蓋上麵破了兩道,褲腳乖乖挽起來,戴著副品學兼優的眼鏡,絲毫看不出是個會把自己的私生活當天氣聊的人。
黎淮抬頭一下對上還有點不適應:“你近視?”
“度數不高,學校裡懶得戴隱形,寧予年沒來嗎?”
陳密三兩句就點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黎淮一說寧予年要上班,陳密積極性立馬down下幾個台階,從包裡翻出棒球帽讓他遮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明星出街了。”
黎淮照辦。
按道理是醜點好,但等陳密真正看他“笨手笨腳”戴上,又開始嫌不好看,暴殄天物,想也沒想直接動手幫忙調整起來。
黎淮也由著他。
陳密調完退開兩步,看著自己的作品直咂舌:“你真的三十了嗎,完全就像我同學啊。”
正說著,旁邊就有路過的給陳密打招呼。
也不說想乾嘛,隻打招呼,然後眼神一個兩個全往黎淮身上飛。
他們兩個一七九的海拔一般高,甚至陳密鞋底厚,隱隱比黎淮還要高出一點。
黎淮跟著陳密朝校門口出去的一路,走兩步就有人喊。
無論男女,通通是“密密”、“小密”,陳密看到彆人都能叫出名字回應,不難看出人緣是真的不錯。
有性格外向的直接當麵問黎淮是誰,陳密一律說“哥”。
至於是親哥、表哥、堂哥、前輩還是情哥哥,那就隨他們猜了。
“今天肯定一堆人找我要你微信。”
陳密臉上興味又苦惱著,虛榮心肉眼可見地膨脹:“你要是看誰順眼記得告訴我,我幫你洗乾淨送到床上。”
黎淮失笑:“不用了,我跟寧虞分了。”
陳密:“?”
跟寧虞分了,可以光明正大留寧予年在身邊,不用另外找人他還能理解,但……
“你們竟然分了?寧虞能同意跟你分手?”這件事陳密真的完全無法理解:“嚴司沒給我說啊……”
黎淮:“是寧虞提的,嚴司還不知道。”
陳密更:“?”
作為一個前腳還巴不得黎淮趕緊分,不要跟神經病攪在一起的人,後腳一聽說是那邊先開的口,二話沒說,立馬幫黎淮抱起了不平。
一個勁追問寧虞是不是移情彆戀,又有了彆的新歡。
黎淮嘗試解釋了一下,大概就是其實寧虞還喜歡他,隻是提了分手,然後也還為了某種共同的利益住一起,但名存實亡。
陳密聽到最後已經蒙了,其實沒聽懂,但不影響他罵寧虞。
罵寧虞總是錯不了的。
黎淮見他從學校一直罵罵咧咧到了火鍋店,才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對寧虞,是我想的那種喜歡嗎?”
實話是除了陳密第一次上門的時候,黎淮對這件事稍微有點實感,其他時候他完全感覺不到。
陳密一副快被自己氣死了的樣子,掃了點單的二維碼就是一通戳:“要不是喜歡他我早換人了,還受他什麼氣。”
黎淮:“他最近還在找你嗎?”
“沒,找我我也不理。嚴司說他最近工作很忙,弄得我連嚴司也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