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這個作者連找他改,都不滿意降低難度。
但寧予年總覺得寫作能力是可以培養的。
今天寫不出,被黎淮幫過一回,說不定明天就能寫出了。
黎淮說他可愛:“網文就跟注冊會計師一樣,門檻很低,天花板很高。這個作者回去寫她的小情小愛或許是還不錯,但天花板也就在這了,多的她寫不來。”
一旦貪心抄了一回給自己拔個,不想重新矮回去,那就隻能繼續抄第二回、第三回。
“找我改的這一本她的成績會非常好,影視肯定也不錯,會有更多人找她寫定製,催她開新文、賣版權。”
但海拔一次性拔太高的結果就是下不來台。
“沒有下回了,她以後就算抄也抄不到現在的高度。要麼一蹶不振封筆,要麼換筆名走下神壇,泯然眾人。”
黎淮幫他把盛好紅酒的分酒器,和外送來的惠靈頓牛排端到客廳茶幾上。
寧予年找來餐巾想問有沒有第三種可能,卻又自己想起這個作者找上門的初衷:包袱注定了她不允許自己頂著現在的筆名產出垃圾。
“但她這本能掙的也不少吧,你還是幫她掙錢了。”
寧予年又拿來刀叉,和黎淮分彆盤腿坐在茶幾柔軟的長毛地毯上,難得在意見相左的時候,如此堅持。
兩人一左一右圍著茶幾突出的桌角。
黎淮低頭往腿上墊著餐巾,避免油汙沾到衣服上:“那你猜她這本會不會因為風格水平超出太多被發現端倪。”
寧予年先是愣了一下:“但這本確實是她自己寫的。”
黎淮難得動了兩下手,伺候一回幫兩人的高腳杯滿上紅酒:“懷疑隻需要開一個口,這個口不一定一擊即中,但也很快了。”
以往都是寧予年主動碰他的杯,今天換成他主動碰過去。
黎淮揶揄說:“而且明明是你自己這個助理當著當著,不知道想什麼走了神,沒仔細看合同。她這本所有收入的八成都歸我,再加上門費,肯定比她掙得多。”
相當於純乾苦力,白寫了一本。
寧予年當時舉著酒杯難以置信,八二分成都有人願意簽?
“她應該覺得自己山高水長,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吧。”
黎淮放下自己喝完一小口的高腳杯,深紅的液體在玻璃上留下漂亮的壁掛,晦暗不明透著橘燈反光。
僅僅素未蒙麵一個陌生人,“前世今生”卻被斷得清清楚楚。
寧予年這才舉起自己手裡的酒杯:“我現在有點理解為什麼有人說你是‘小偷’了。”
“嗯?”
黎淮聽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名號:“虛榮心讓他們找到了我,他們把這叫‘偷’?”
問句落下。
兩人分彆靜了半刻。
都不需要黎淮開口,寧予年已經飛快放下刀叉,掏出手機又開始記錄。
他帶著把黎淮關於“懷疑”那句也一起記了,有所感般提問:“黎老師在揣度人心方麵有什麼心得?”
黎淮想都沒想:“揣度彆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揣度自己。”
他很坦誠地麵對自己內心,所以從來不覺得彆人的心思難猜。
黎淮指了他手裡的手機:“那我也采訪你一個,你當時到底為什麼生鐘亦的氣?要好好答。”
寧予年會意,邊說邊接在後麵打字:“對於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可以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要,但我不能掌控不了。我就是單純出於個人層麵接受不了這件事。”
黎淮看他把這句和自己那些記到一起,長長“嗯”了一聲,然後中肯:“那你也是控製狂啊。”
寧予年嘴裡讓他不要亂說,實際卻已經和人一起大笑起來。
吃喝到一半,黎淮想翻翻他前麵還記了什麼。
然後才知道這人把他們先前對過的台詞也都記下來了。
黎淮心思一動,到目前為止他們對過的多少帶點哲思:“那我再考你一個。”
寧予年:“答對了要獎!”
“獎唄。”
黎淮饒有興致笑著,就壓根沒考慮過他能答對的可能。
公平起見,黎淮還特地把自己心裡的答案在備忘錄上寫下來,扣到茶幾上捂好:“《後翼棄兵》呢,如果讓你挑一句你挑哪句?”
美劇,改編自沃爾特·特維斯1983年的。
講了一個國際象棋天才少女,從孤兒院一路登上國際舞台奪冠,打破國際象棋界男性主導傳統的故事。
內核簡單直白但有力,非常高級的爽劇。
黎淮確信這個問題拋給任何一個看過《後翼棄兵》的人,第一反應都會想到女主接受記者采訪,闡釋自己下棋那幾段。
但寧予年隻猶豫了兩秒,說:“‘我們來下棋吧’。”
黎淮:“……”
黎淮放開被自己寶貝一樣捂在茶幾上的手機,瞬間不想理他了。
寧予年當即開懷直笑,正想纏著人逗兩句,門口門鈴就響了。
黎淮持續不想說話。
寧予年以為是自己叫的外賣到了,邊笑邊要起身去開門。
結果他透過貓眼一看,隻見站在門外的人一身黑色運動衣褲,頭戴鴨舌帽,臉儘數被帽沿擋住,什麼包都沒有,雙手插兜不知道口袋裡裝了什麼。
寧予年臉上的笑終於淡下:“是你叫了什麼人嗎?這不是我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