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卡牌背麵在普通人眼裡複製粘貼的印花,在他看來也有差彆。
一張牌桌上,一副撲克重複不換新玩幾輪,他基本看著背麵就能知道正麵是哪張牌。
這種異乎常人的能力,在那裡成效極為顯著。
他先是在賭場裡賣煙賣酒水,後來乾脆直接去乾了發牌的荷官。
客人贏了,他分錢。
在設計明明白白告訴他,他這是在出老千以前,寧予年都不覺得。
比起賭場自己坑騙客人的各種手段,他隻是把牌麵記下來了,怎麼能算出老千?
但設計待在那的時間比他們長太多,非常嚴肅地警告了他們這樣行不通,如果等到讓人察覺不對,那就一切都晚了。
寧予年當時天真地以為隻要不被當場抓到跟客人暗度陳倉的證據,就不會有事。
結果沒兩天,跟他一起當荷官的另一個男生,就被“無緣無故”抓去不知道哪裡打斷了一條腿。
寧予年飛快跑了。
老頭聽說他以前還乾過這個,差點沒氣死。
要他抄起東西打人是打不動了,隻能是收留他們第一天,就把寧予年丟進小黑屋裡狠狠一頓餓,滴水未進又是三天。
但其實寧予年前麵背書那三天也沒太吃什麼。
三加三等於六。
寧予年關禁閉有一大半時間是昏死過去的。
老頭放他出來第一句就說他該為自己感到羞恥。
生在中國,沒聽過中國那樣有道理的老古話: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以後他要是再敢乾這樣的事,他就把他們三個全都攆出去。
然後寧予年才終於知道。
想活下去,做事情就要守規矩,不然行不通。
“今天怎麼挑了這麼久?”
衣帽間裡,黎淮看著某個從他懶懶散散爬起床,一直到現在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還對著衣櫃沒挑出個所以然的人覺得稀奇。
先前不是還給他炫耀,隻要逛一眼,衣櫃裡的衣服都能記得。
寧予年臉上的神情很認真。
上上下下給黎淮搭了兩套掛在衣架,比不出哪個好,索性全塞進黎淮手裡讓他都試試。
黎淮拿著衣服莫名其妙。
是寧予年上班,又不是他上班,怎麼給他一個在家待著的搞這麼隆重。
黎淮說:“你要挑不出來我穿睡衣也行,反正又不見什麼人。”
但寧予年不肯,說什麼都不肯。
黎淮對著他一臉的“不可說”研究了半天,樂了:“你是怕春棠啊?”
寧予年癟著嘴不說話,轉身又去找另一條褲子讓他搭。
既要合美學,又要有新意,還要自然、要舒適。
黎淮看他是真的在意較真,嘴邊嘲笑的話也不拿出來說了,就乖乖當個衣架,等寧予年終於折騰高興才在他下巴上香了一口,安撫說:“春棠連寧虞都忍了,怎麼可能對你不滿意。”
畢竟寧虞跟他一樣,實打實的藝術盲。
結果兩人出去到客廳,卻發現所有傭人都不在他們該在的位置上,三個五個成群結隊地往外走。
隻有走得慢的幾個看到他們才勉強分神說了兩句:“先生、小少爺快一起出來看!春棠老師在外麵幫嚴叔畫畫!”
黎淮、寧予年:“?”
兩人沒看到之前,隻以為是普通的畫。
還奇怪支個架子、鋪張紙的事,至不至於這麼興師動眾,整個宅子的人都去了。
結果等他們真正跟出去才知道,竟然是在溫室花園的牆壁上畫。
一號彆墅雕欄玉砌的溫室花園,並不像普通的玻璃花房。
裡麵分了兩層,但沒用天花板隔斷,而是沿著圓柱形的房身延伸出一圈長廊過道,方便從俯瞰的視角觀賞奇珍異草。
過道牆壁上也用固定好的各種桶簍種著花。
整個溫室花園用到玻璃的,除了一樓的牆體,再就隻有頂上高高拱起的圓形屋頂。
此刻,所有傭人都擁擠在溫室過道裡,仰頭朝上看。
二樓的壁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撤了,一頭銀發的人正跨坐在梯|子上,握筆刷對著雪白的牆壁上大刀闊斧地繪製。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左手邊的牆繪已經畫完大半個弧,充滿異域風情的花草肆意生長著,像是真種在牆上能聞到花香,落英繽紛,栩栩如生。
傭人們在底下歎為觀止。
嚴管家一看到他們兩個在二樓走廊出現,立馬興高采烈向他們招呼:“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
春棠看見寧予年,視線先在黎淮今天穿的衣服上掃了一眼,直截了當問:“幾點出門?”
寧予年眼皮跳了一下,隱約能猜到春棠想乾嗎:“……還有個一個小時吧。”
春棠果然停下筆:“這麵牆剩下的歸你。”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先不說小少爺是不是真會畫,那就算是會,接著春棠的畫,也不是普通水準能續上的。
就連嚴管家都在心裡為寧予年捏汗:“這牆還剩不少……”
春棠已經長腿一跨,把梯|子讓出去:“一個小時不夠嗎?”
黎淮想說算了,專業的人乾專業的事,昨天能拿出設計稿已經很棒了。
但寧予年像是偏要跟春棠爭這一口氣,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就應:“我試試。”